我到過許多城市,卻始終未能遇上一個城市是沒有圍墻柵欄的。
圍墻與柵欄,已構成現代城市一道不可或缺的“風景”。它不僅暴露了一個城市的無奈,同時也成了橫在城市人心頭的一塊“心病”,一個不可逾越的人為障礙和一道痛苦而丑陋的疤痕。然而,試想想,如果沒有了圍墻與柵欄,我們還能拿出什么更直接更有效的方式來面對一個城市日趨嚴重的治安問題,于當下這個道德日漸淪喪的社會,捍衛我們業已動蕩不安的生活?
結實的圍墻,固然抵擋著盜竊、破壞和缺德的種種惡行,但也阻擋了春風的流動,截斷了風景的延伸,阻礙了視線的開闊。它讓一個城市變得零亂、壓抑、瑣碎、小氣,打扮得再美,也只是一堆盆景隨心所欲的無序堆放。
而柵欄,任你制造得多藝術,它帶給我們的,或者說它讓我們感受到的,始終是拒絕、防御、閉關自守和互不信任。它不僅摧殘了景物的完整性,還逼著你不得不從夾縫中看人,很有點兒深牢大獄、囚室鐵窗的感覺,甚至使彼此之間徒生敵意。
“滿園春色關不住,一枝紅杏出墻來?!眱灻赖脑娋浔澈?,隱藏著對圍墻柵欄的不滿與控訴。
20世紀90年代,歐洲有一個重大的政治事件——日耳曼人徹底鏟除了那堵把他們的國土分割成東、西兩個敵對陣營的柏林圍墻。而在他們付諸行動之前,東、西德兩地的人民早已先在心里拆除了柏林圍墻。建設一些什么,是從心里開始的;拆除一些什么,也得從心里著手。
2006年12月9日,我來到珠海,從水灣頭到北師大珠海校區,汽車載著我穿行在總長近40公里的情侶路時,我有了驚喜的發現:除了右面臨海的石欄桿外,左面竟沒有發現任何圍墻與柵欄。是的,我終于發現了一個沒有圍墻柵欄的城市!
此前我一直認為,什么時候城市里沒有了圍墻與柵欄,春色無園而滿城,紅杏無墻而不羈,小區與小區連成一片而呈現大氣,園林草地沒有了人為切割的分離而復歸大美,風景不再破碎支離,那時,人類才擁有了真正意義上的家園。
馮國偉摘自2007年1月16日《珠海特區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