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代官員的工資都不怎么高,白居易的收入也算是微薄的。但是詩人很滿足,還有點兒感恩戴德。不過要寫進詩里,大概有點兒難度,因為工資總離不開數字,這還不僅僅是化腐為奇的事情了。
但是,白樂天是大手筆,卻把這些都一一寫了出來,真不簡單。
為校書郎時,也許是個科級干部吧,“幸逢太平代,天子好文儒 ……小才難大用,典校在秘書……俸錢萬六千,月給亦有馀……遂使少年心,日日常晏如”。
不久,升左拾遺,工資增加了一倍,“月慚諫紙二千張,歲愧俸錢三四萬”。這二千張諫紙,純系詩人為了三四萬俸錢的對仗而虛擬的了。
為蘇州刺史時,地縣級干部,又是江南頭等富庶地方,好像油水更充足一點兒了,“十萬戶州尤覺貴,二千石祿敢言貧”。
隨后,白居易調進中央政權機關,為太子賓客。分司洛陽時,工資已是他參加工作時的十倍,“俸錢八九萬,給受無虛月”。接著,升為太子少傅,工資達到他一生的最高程度,而且工作還相當清閑自在,“月俸百千官二品,朝廷雇我作閑人”。
到了晚年,退居林下,回到洛陽履道里他的大宅子頤養天年,還能領到50%的養老金,“壽及七十五,俸占五十千”。也就很不錯了。
從二十幾歲參加工作時的月薪萬六千,到75歲吃勞保時的五十千,看來唐代的通貨膨脹情況,還說得過去。從蘇軾的詩“我似樂天君記取,華顛賞遍洛陽春”可以看出,一生顛沛流離的蘇東坡對白居易擁有這樣的生活向往不已。這證明詩人的工資收入要相當可觀,才能過上優渥的生活。
那時,白居易在洛陽龍門一帶,經常請客聚會,野游踏青,笙歌弦誦,賞花吟月,晚景是很愜意的。蘇軾還寫過一首詩,提到了“我甚似樂天,但無素與蠻”,他認為自己與白居易同樣很浪漫,但沒有白公在洛陽家中擁有一個小歌舞班的條件。這素與蠻,一位善舞,一位能歌,都是相當漂亮的年輕女子。詩人能供養得起這樣具有藝術才能的女侍以娛悅晚年,可著實讓蘇東坡羨慕。
洪邁在《容齋隨筆》中說白居易一生清貧,是以自己的標準衡量的。洪邁的父親為洪皓,禮部尚書;大哥洪適,尚書仆射兼樞密使;二哥洪遵,中書舍人,官至資政殿學士。一門皆為官宰,大富大貴的官宦人家。其實,詩人行將下世時,還不能說薄有貲財,他曾在詩中交待:“先賣南坊十畝園,次賣東郭五頃田。然后兼賣所居宅,仿佛獲緡二三千?!?/p>
看他擁有的這一份房地產和府中供奉的小歌舞班,別說中國詩人望塵莫及,外國詩人怕也是做夢都想不到的。蘇軾為北宋人,洪邁為南宋人,按說,東坡先生的話似乎更可信些。孰是孰非,也就不去管它了。
續向男摘自2006年11月26日《法制晚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