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 本文從石鼓書唐代創建到宋初賜額等史料論證石鼓書天下四大書院的歷史地位,并從石鼓書位在湖湘文化,教育功能,學術思想等多方面的歷史作用進行了系統闡述。
關鍵詞: 石鼓書院;四大書院;地位與作用
中圖分類號:B249.2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4-7387(2007)02-0024-03
今年是石鼓書院創建1200周年慶典,是石鼓書院重修的大喜之年。石鼓書院作為天下四大書院,在歷史上是有爭議的,從石鼓書院歷史地位和歷史作用以及時代影響等方面考證證明,我認為石鼓書院列為天下四大書院的歷史地位應是無可爭辯的事實,如論所起到的歷史作用石鼓書院位屬天下四大書院也是名至實歸。
1、石鼓書院是四大書院之一
朱熹《石鼓書院記》:“若此山,若岳麓、若白鹿洞之類是也”。
馬端臨《文獻通考》以白鹿洞、石鼓、應天府、岳麓為天下四大書院。
范成大《驂鸞錄》“諸郡未命教時,天下書院四:徂徠、金山、岳麓、石鼓”。
以上宋代著名學者都列石鼓為當時著名書院。天下四大書院的來源最早是馬端臨的《文獻通考》卷47,并指出嵩陽后來無聞,后來的歷史學家皆以《文獻通考》為據。另一觀點為南宋王應麟的《玉?!芬园茁苟?、岳麓、睢陽(應天府)、嵩陽為天下四大書院,明王圻的《續文獻通考》和清全望祖《鮚埼亭集》從王說。從此以后的學者作文據典都是以王說和馬說為天下四大書院依據,爭議由此而來,追本溯源,如能從中考證,得出結論,就可解決此爭端。
馬端臨(1254——1323),字貴輿,饒州樂平人,宋末宰相馬廷鸞之子,著名的史學家,著有《文獻通考》、《大學集注》等,《文獻通考》是馬端臨以畢生精力完成的一部記載上古到宋寧宗時的典章制度沿革的文化通史。
王應麟(1223——1296),字伯厚,號深寧居士,著名學者,先世居俊儀(河南開封),后遷居慶元(寧波),著有《玉?!?、《詩考》、《三字經》,《玉?!芬彩撬未忻乃拇箢悤?。
現就二人的社會背景、學術類型、兩書的影響力和史書、歷史學者對二書的評價等幾個方面來進行分析論證。
第一,馬端臨是一個著名的史學家,史學家都是以史為證,兩人同為著名學者,但如要在史學家馬端臨和文學類專家王應麟的言論中相取舍,作史實取證,當然必須以史學家之說為可信。馬端臨是南宋宰相之子,其父先在館閣供職,任過秘書少監,對歷史文獻資料的收羅和整理有豐富的學識,馬端臨在咸淳九年中進士后,其父因與權臣賈似道不合,辭官,馬端臨在父親指導下,從事歷史資料的整理與研究,他以畢生精力,以嚴肅的史學態度,“凡事則本之經史而參以歷代會要及百家傳記之書,信則有征者從之,凡論事則先取當時臣僚之奏疏,次及近代諸儒之評論,以至名流之說談稗官之記錄,凡一語一言,可以訂典故之得失,證史之是非者,則錄之?!蓖鯌胧藲q就中進士,可謂少年得志,并官至禮部尚書,他的一生經歷主要還是做官,不像馬端臨一生從未在朝廷述職,一生隱居授課做學問。第二點,再從兩人的著作來看,馬端臨的《文獻通考》是一本可與《資治通鑒》齊名的史學巨著,《四庫全書總目提要》謂其:“條分縷析,使稽古而可以案類而考,又其所載宋制特詳,多《宋史》各志所未備,案語亦多能貫串古今,折衷至當”。著名宋史專家河北大學漆俠教授在《宋史學習漫談》一文也提到“學習和研究宋史,以《宋史》、《文獻通考》作最重要的基礎書,且《文獻通考》作基礎書尤覺相宜,《文獻通考》成書在《宋史》之前,又是《宋史》各志的藍本,《文獻通考》的史料價值要高于《宋史》”。其它重要的參考書還提到《續資治通鑒長編》《宋會要輯稿》等史書和文學書十余種,卻未一次提及《玉海》一書。《玉?!肥且蕴煳?、地理、臺閣、宮室、服食,日用等240韻類分別匯述的是一部文史學術資料的類書,與《太平廣記》、《太平御覽》、《冊府之龜》合稱宋四大類書,可以作文學類參考書,但不能作為史料的依據。第三,還有更重要的一點,王應麟祖系俊儀,也就是嵩陽書院所在地河南開封,后來才遷居慶元,作為一個憂國愛鄉的學者,誰都有一種對自己的故鄉一種本能的摯愛之情和特殊的偏好。歸納以上幾點,天下書院四大之名應以馬端臨《文獻通考》所記“白鹿、石鼓、應天府、岳麓”為準。
2、石鼓書院在天下四大書院中創建最早
石鼓書院是四大書院創建最早,并具有確切史志記載的書院。書院制度是我國特有的一種教育組織,自唐至清未存在了一千多年。唐時書院從《全唐詩》中考證有十一所,從地方史志中有記為十七所(后來有學者考證為四十所,這里以陳元暉《中國古代的書院制度》和王鏡第著《書院通證》及周書舲著《書院制度之研究》三文所列十七所為準)。兩者都有載的僅三所:為衡陽李寬中秀書院〈石鼓〉、南溪的南溪書院、永濟的費君書院。
《金唐詩》十一所書院:
李秘書院,第四郎新修書,趙氏昆季書院,杜中丞書院,費君書院,李寬中秀才書院,南溪書院,李群玉書院,田將軍書院,子侄書院,沈彬進士學院。
地方史志注明為唐代設置十七所書院:
麗正書院,張九宗書院,石鼓書院,皇寮書院,松州書院,青山書院,瀛洲書院,景星書院,義門書院,鰲峰書院,韋宙書院,盧潘書院,杜陵書院,明道書院,梧桐書院,桂巖書院。
從以上史實中證實,石鼓書院為四大書院中唯一一個在唐時就較著名的書院,唐時,齊映、宇文炫、呂溫、韓昌黎、鄒君等名家都在石鼓留下詩詞。
3、石鼓書院也是宋、元、明、清時期著名書院
據《文獻通考》記,宋太宗太平興國二年(962),賜石鼓書院匾額和學田,這在朱熹的《石鼓書院記》亦可證明:“始唐元和年間,州人李寬之所為,至國初時嘗賜勑額”?!秶闹尽肪硪皇论E篇也有記:“案文獻通考賜額在太宗太平興國二年,與朱子記國初者合”。國初應為宋太祖或宋太宗時,而不是北宋中后期,后來有的書記石鼓書賜額為景祐二年是宋仁宗第二次賜匾。宋初先后得到皇帝的賜書,匾額和學田的書院,還有:白鹿洞書院(977年)、嵩陽書院(996年)、應天府書院(1009)、岳麓書院(999年)、茅山書院(1024年)。這也可證明在這幾大書院中石鼓書院是賜額最早的書院。
宋王朝南遷后,較為著名的書院為白鹿洞、岳麓、石鼓、象山等,嵩陽因戰亂宋末時廢毀,及至明中期嘉靖年由登封知縣侯泰重建才得以恢復書院。
石鼓書院南宋時朱熹、張栻兩大理學家都曾在此講過學,朱熹和張栻都分別作《石鼓書院記》和《武侯廟記》,蘇東坡、程允夫、趙汝燧、文天祥、范成大都在石鼓書院留有詩文佳話。
元朝一代,書院基本處于政府監控之下,石鼓書院與全國書院不一樣,是少有的受統治者重視的書院,元黃清老《復田記》“置學于其地,至元十九年茶陵州宣簡……,以彌勒莊歸我田”。(明嘉靖■《石鼓書院志》卷下79頁)元時有記有石鼓書院山長有鄧大佐、程敬直、王復、康莊、張珪,元時著名官宦學者伯顏、契玉立、李處巽、陳松年都題寫石鼓山水、書院詩文勝景,可以說明石鼓書院在元時也是享有盛名的。
到了明代,石鼓書院更為興盛,也是恢復較早的書院,永樂十一年就由知府史中重建。正德四年(1509)葉釗為山長,講圣賢身心之學,道德之首,剖晰疑義,闡發幽微,“時學者翕然云從”。嘉靖間湛若水兩次率子弟來石鼓講論“體認”之學;鄒守益亦來大倡“良知”之知,主教石鼓書院;后知府蔡汝楠重整書院,擴建立規,并請趙大洲、茅鹿門等“海內名公”講學其中,諸士環聽,“宛然一鄒魯洙泗之所也”。明神宗時,天下書院大毀,以杜生徒聚黨橫議,而石鼓獨存。
順治十四年(1657),巡撫袁廓宇奏準修復衡陽石鼓書院,嗣后各省以次建設(《中國古代書院制度》第94頁),是清初書院恢復最早的,山長也多一時之選,如陳正雅、李振南、余遷松、林學初、羅瑛,皆湖南名進士。光緒二十八年改為中學堂,光緒三十一年改稱南路師范學堂,民國時改為女子職業學校,抗日戰爭中,與衡陽城一起毀于日軍狂轟濫炸之中?!妒臅褐尽返任墨I資料和古籍藏書全部毀滅,目前石鼓書院的史料只能從史志和其它文獻中求證。
從唐創立以來,至清未書院改名,石鼓書院傳承有序,中間從未間斷過,代代都有史書記載著錄,這也是在四大書院中所僅有的。
4、石鼓書院的學術貢獻
首先是對湖湘文化的貢獻。任何時候,石鼓書院在衡陽的書院群體中都發揮著領頭羊的作用,以石鼓書院為中心,形成了文定、甘泉、鄴候、白沙、集賢、南軒、濂溪、船山等衡陽書院群,唐時史志有載的十七所書院其中衡陽就占有五所,占了將近四分之一。后來最多時達到110余所,僅南岳就有書院27處,曾國藩在《重修胡文定公書院記》中就有“天下書院,楚為盛,楚之書院衡為盛”一句。南宋時期,衡陽也是著名學者聚集之地,湖湘文化的起源于著名理學家周敦頤,小時跟著舅舅鄭向(龍圖大學士)讀學于衡陽西湖書院;湖湘文化的奠基者胡安國、胡宏父子在南岳建文定書院、春秋樓講學著書二十年,并培養了張南軒、彪居正、吳翌、趙師孟、胡大時等著名學者,胡氏父子對湖湘文化的形成初創奠定了基礎,“上蔡之傳,始自胡文定公入衡陽(黃宗羲)”。對湖湘文化作出突出貢獻的張南軒從小就在衡陽就學于胡安國、胡宏父子,學成后在南岳創建南軒書院,講學岳麓書院,是湖湘文化的杰出代表。集湖湘文化之大成的王船山更是從小就受到衡陽書院文化熏陶,除1638年王夫之二十歲在岳麓書院求學不到一年外,他一直游學于衡陽各大書院。從湖湘文化的起源,到始創于胡安國父子到張栻的發展,以及后來王夫之達到極盛,都與衡陽的書院群體密切相聯。任何一種文化都是經過長期熏陶和歷史積累而形成的,任何一種優秀的文化都得益于一定的地域條件和良好的學術環境,1200年不間斷的以石鼓書院為代表的衡陽書院群體,有著良好的學術氛圍。這在全國無一地有如此好的學術條件,為湖湘文化作出了顯著貢獻。還有一點,石鼓書院也是四大書院中唯一獨立于官學之外,不受制于官學,大多數書院,包括一些著名書院都先后成為官學,受科舉教育制度影響深,學風和教育深受到政府的控制和影響。朱熹在《石鼓書院記》中誡諸生:“前代庠序之教不修,士病無所學,往往相與擇勝地,立精舍,以為群居講習之所,而為政者乃或就褒之,若此山,若岳麓,若白鹿洞之類是也?!瘪R端臨曰:“鄉黨之學,賢士大夫留意斯文者所建也?!边@些文字頗有深意,強調的是學術和教育的民間性和思想性,即是說,當時的官學或課式之學偏離了儒學義理,未契孔門真諦,惟有像石鼓這樣的書院,才符合儒學教育的正脈。學術研究成果累累,這也是在著名書院中首屈一指,宋明理學較有名氣的理學家周敦頤、胡安國、胡宏、朱熹、張栻、王守仁、鄒守益、陳獻章、趙大洲、茅鹿門、王夫之都與衡陽的書院有緊密的關聯。
5、石鼓書院對教育所起的作用
石鼓書院的教育成為湖湘教育一大特色。宋淳熙十二年(1185),部使者潘田青就樹立了書院立志于學而不是為科舉式的教育方針,擴建書院“將以俟四方之士有志于學者,而不屑于課試之業者屬之”。清李繼圣《示石鼓書院諸生》要求士子“識力筆力都不肯落于古今第二流”,也只有這種以天下為己任的教育學風,才能不為功名所累,專心于學。宋明時期湖南理學大師大都出自衡陽古書院群應該與這一教育方針是有密切關系的。另外,石鼓書院延請當朝名士為山長,宋有戴溪、宋若水、俞琰、李訪,元有鄧大佐、王復、康莊、程敬直,明有葉釗、周詔、李明安,王大韶,清有陳正雅、余延松、李繼圣、林學易、羅瑛、曾熙,保證了教育的質量。還有石鼓書院不存門戶之見,抱兼容并蓄態度,聘名師來書院講學、開設會講,如宋時朱熹、張南軒、范成大、鄭向,明時湛若水、鄒守益、趙大洲、茅鹿門,清時的王湘綺、曾熙,一個書院能有朱熹、張南軒、湛若水、鄒守益、蔡汝楠、趙大洲、茅鹿門、曾熙、王湘綺等宋元明清各派名流都來講學,在四大書院中也是罕見的。
石鼓書院還為我國印刷出版事業作出自己的貢獻,刊印《石鼓論語問答》、《說經札記》、《衡汀間辯》、《太極問答》、《尚書全解》,作為教育課本和會講內容,清未又刊印了《財政學》、《地方自治制度》、《法學通論》等多種新學書籍(光緒三十四年木活字本),是我國現代最早財政、法學、政治制度專著,開我國教育先河,為我國培養了一批新式人才,對辛亥革命、省自治運動在教育和理論宣傳方面起到積極推動作用。
從歷史作用和傳承、教育功能等方面考證,唐宋元明清各大書院之比較,石鼓書院列入天下四大書院確是當之無愧。
石鼓書院之名譽爭議,在清乾隆時石鼓書院的掌教李振南就寫了一篇《石鼓書院論》:“天下四大書院之名,石鼓峙焉,載籍流傳已久?!睂κ臅旱臍v史、聲譽進行了闡述。分析原因,認為有爭議是天下四大書院湖南不能有兩家,“謂吾湖南獨不可有二乎?而僻吾衡乎?”
名譽之爭不是目的,正如我石鼓書院前輩李振南所說:“后之君子能思賢,何以表人倫、興古學、扶道統、振王業,即不必區區爭名于四大”。關鍵是如何建設好石鼓書院,如何更好的利用好這一文化資源,才是我們當地官員和學者所應真正關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