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走過紐約中央公園,總被一種不同尋常的情感攫住。這兒到處都寫著捐獻。捐什么呢?政府捐出了土地,紐約人則有什么捐什么,捐金錢、捐器物、捐力氣。他們硬是在這樣一個后現代的鋼鐵和水泥森林的冰冷城市里“捐”出了一片綠洲。
中央公園的幾乎所有的東西都是捐贈的產物。大自劇場、道路、橋梁、雕塑和花園,小至一排椅子、一道籬笆、一襲布幔甚至地上的一塊磚。這里好多地方都有一塊銅牌,或大或小,上面刻著人名:有名氣的和無名氣的、有錢的和無錢的、本國的和外國的,甚至已逝的和未出生的。
捐獻不一定要通過金錢來體現。去年夏天,紐約中央公園慶祝它的150歲生日,我在入口處見到一個坐在輪椅上的老太太在烈日下專心地侍弄花草;背著孩子的年輕母親滿面汗流地在向游客發放節目單;一群老人帶著孫子們平整草地;遠處,紐約木偶劇團在免費演出,交響樂團也在免費演奏。
當然,捐獻并不止于公園,它幾乎無處不在:捐獻博物館、醫院、學校,自然還有捐獻建教堂和各種基金。而且,捐獻受益者的范圍并不局限在美國,有好多項目接受對象標明是面向全人類的。捐獻,幾乎成了美國文化中有特色的一個要素。
多年前,我剛來紐約時就聽到了一個美麗的故事:有一位剛剛過世的老太太在遺囑上表示,逝后將捐一大筆錢給世界著名的紐約大都會藝術博物館,她還有一個小小的心愿,想用這筆錢做基金,讓博物館每天用鮮花來裝飾。紐約的柴米夠貴,作為奢侈品的鮮花更貴。每天換花,這不是一筆小開銷,但這位老太太讓它做到了。她用自己的方式捐了一襲春意和美麗,讓世界各地南來北往的客人感受到了這個世界級殿堂的品位。我不記得她的名字,但這個故事只聽了一遍我就難以忘懷。
如果到美國一些名校的校園,那里幾乎所有的教學樓、圖書館、禮堂甚至餐廳都按人名命名。除了一些算是世界級名人,那些你不太聽說過的名字大概就是有錢的校友了。沒有那么有錢捐不起大樓沒關系,母校也不會忽略你。校園的大門、道路可以是某一屆畢業生合伙捐的。如果你沒趕上趟或錯過了,你可以個人捐把椅子、一張課桌或講臺,鑲嵌其上的銅牌會說明你是個愛母校的懂得感恩的人。
一年幾次,我都會在校園里見到紅十字會的獻血車。那幾天簡直像節日,彩旗飄揚、氣球飄飛,獻血的隊伍長長的,為某個從未相遇而且也許永不會相遇的陌生人無償地獻出自己最寶貴的鮮血。獻完了血,有時候給獻血者一塊巧克力,有時候給個地鐵卡作為紀念,大多時候是什么都沒有。
說到捐獻,我還不能忘記一件小事。幾年前,在張藝謀執導的電影《一個也不能少》的紐約首映式上,我的一個法國籍的學生眼睛濕濕地問我:“您能不能告訴我,如果我想捐錢該捐到哪兒?”該捐到哪兒?外國人放同類的電影時,往往有人企劃,有專人作宣傳,電影院里放有捐款箱,有專門機構來接收捐贈。
飽暖而后知禮,而且要產生些高貴的想法并付諸行動,這是人和其他高級動物的根本不同。
(摘自《暢銷書摘》原標題為《捐獻》本刊有刪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