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實話,我受教育的程度不高。如果按照現在家長的眼光看,我不是個好學生,讀小學時,我不斷地逃課,有時甚至半個月不回家,我有個綽號叫“黃逃學”。
后來我當了教授,我的一個初中同學對我說,他不相信教授黃永玉是我,以為是另外一個黃永玉呢。因為我讀書全學期的總分都不超過100分,怎么可能當上教授呢?
其實,要說逃學的小孩很多,留級的小孩也很多,我之所以沒有在那個動蕩的時代墮落下去,是因為我愛讀書,而且我這個人比較專注。
我喜歡書喜歡到了何種程度呢?在逃難期間我也不忘背上一捆書。日本鬼子在后面追,我在前面跑,實在跑不動了,才忍痛把書一本一本扔掉,一邊扔一邊惋惜。
我總認為與一個聰明的人談話是幸運的,而讀一本好書就是和一個聰明的人談話,讀一萬本書就是和一萬個聰明的人談話,多劃算咽!當然,與一萬個聰明的人談話后,自己自然也變得聰明了。
我上學不多,但讀書極多,對借書給我的人,我也一直心懷感念。一位長者曾對我說過的話.幾十年后依然記憶猶新。這位長者告誡我說:“一定要讀書,不讀書而觀察生活等于零,因為你沒有文化,沒有消化生活的胃”這使得我對書深懷敬意,不僅讀專業書,而且涉及各個方面。我曾對一個年輕人說:“做一個版畫家,一輩子要和書籍打交道,愛書,受書的教益。”其實,豈止版畫家,只要是一個想有所成就的人,都應對書抱這么一種態度。我不僅自己廣泛閱讀,而且鼓勵學生這么做,以掌握藝術的精微之道。
但我讀書“不求甚解”,也就是說讀書先是求樂,然后才是求知。讀書需要順乎情趣,否則會苦不堪言。我告訴你,我這個老頭子一輩子過得不那么難過的秘密就是:憑自己的高興讀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