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一座城市文明的解讀

近幾年來有關北京的書籍出版了不少，內容也越來越細化，人們已不像剛開始從書中見到老北京的城門、胡同、王府舊景時那般激動了，閱讀進入相對成熟、平穩期。然而今年高考的一道作文題目——“北京的符號”，又一次激起了人們尤其是青少年對北京特別的興趣和關注。于是人們在思考，北京作為一座文化古都，究竟應該怎樣去認識她、理解她。北京是城門和城墻的北京？是胡同和四合院的北京？抑或是老字號和叫賣聲的北京？．．．．．．看北京可以有一百種視角，不論你是生于斯長于斯的本地居民，還是心懷志向的北漂者，均可從北京這道豐盛的大宴中，品味其中的一鱗半爪，但什么是整體而豐厚的北京呢，卻是連老北京們也不敢妄言的。

剛剛逝去的２０世紀，是北京乃至中國歷經數次巨大變化的百年，社會形態的迅速更迭，帶來城市形態的不斷嬗變，而被歷史進程遺落的文化印痕以及圍繞這些印痕、與其相關的人與事，自然便成為一座城市歷史文化的見證與標記。每個生活在這座城市里的人，都會或多或少地感覺到她的存在，但卻不是誰都能夠揭示出她的真諦。《解讀北京的符號》一書可以說是一種難為的實踐，她將北京上至５０萬年前的周口店猿人到下至２１世紀北京嶄新的文明進程，進行了時間和空間上的全方位概括和解讀，以城市符號的概念，詮釋和印證了其在歷史漸進的過程中文明程度、文化沉積和物質水平的全面融合與精致搭配，力圖通過閱讀，盡覽北京千古風貌，將物質與精神的都市精華提煉出來，于你的記憶中烙下深深的印記。如果你覺得這幾乎是一種不可能，那么你在閱讀之后，相信這種認識會有所改變。

今天的北京已進入后文物保護時代，這一階段的特點是后悔與欣慰交織，遺憾與期冀共存，讀過此書，這種感受會變得更加強烈。因為她帶給你的不是一種單純的圖文愉悅，其中的種種復雜心情，是你的感受被深化了的結果。作者在描述北京時，主要不是客觀的常規介紹，而是加入了自己的理解和感悟，特別還具有富于感染力的鮮明的感情色彩，這一切強烈地影響著你以往對北京的認知與經驗，其中個性化的觀點值得習慣于共性思考者去認真揣摩，因為從中可以咀嚼出有關北京的種種韻味。

比如作者在寫到長安街的歷史變遷時說：“雖然長安街的令人震驚的變化讓很多中國人走在這條道上總感覺隱隱的心痛，但行走于長安街依舊是閑暇時的最愛，其實細細欣賞那些烙刻著不同時代標記的建筑也是一種對古都歷史的回味。正是這條老街渾然天成的寬容大度，才能讓６００年前的老式皇城與２１世紀的另類建筑遙相對峙，形成了長安街敢為天下先的獨特風情。”這是一種文學式的闡釋，靈動而灑脫，且不說是否一定要走在長安街上，就這種心態而言，已經令人心感適意了。

再如作者從北京小營的李自成雕像，說到李自成與北京城的關系，先是承認其作為出類拔萃人物的遠大抱負，然而就李自成對北京城的功過來說，則是“同海嘯一樣造成了對一個城市的不可彌補的破壞”，因此“坦率地說，讓李自成塑像躋身于今天北京城的北大門，實際是對北京歷史的一種不尊重，與其讓他在那里縱馬占地，還不如在這片通往八達嶺的高速公路起點處，屹立一組長城保衛戰的英雄群塑，若真是那樣，對后世和外來旅游者的教育意義要大得多。”這又是一種顛覆性的見解，也是一個建議，體現著作者獨到的思考和對城市景觀富有個性的理解。類似這樣的敘說在書中還有不少，表現了本書的寫作是一種包含靈感的創作，處處閃爍著思維與創意的火花，而這種元素在眾多描寫北京的書籍中，恰恰是所缺欠的。

北京是一座立體的、具有底蘊的新舊交合體，你必須沉下心來細致地、從容地去體會和品味，才可能得到這座城市魅力的真諦。《解讀北京的符號》正是在這一點上給你點撥和指引，她固然懷舊，但又超越了懷舊的框架，給你以史地、民俗、事象全方位的時空感悟，如果你是北京人，她可以喚醒你塵封的記憶，如果你是外來者，她可以勾起你對昔日北京的興趣及對北京未來的幻想，而這些，都是一個對北京有著感情的人希望得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