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我又與汗血馬不期而遇。我的手頭正好寫一點山丹軍馬場的文字,查找資料,一眼看到汗血馬,目光便定格在那里。這個2 000年前的傳奇式馬種,從我最初在史書上看到起,一直沉伏在記憶中。20多年過去了,一想起這個名字,就禁不住熱血沸騰,豪氣沖天,仿佛自己就是當年騎著汗血馬馳騁疆場的騎手。
然而,我這個自小放牧過馬的人,卻想象不出汗血馬究意是怎樣一種“天馬”。
去年夏天,我特意跑到百余里外亞洲最大的馬場——甘肅山丹軍馬場去尋蹤覓跡。漢武帝當年曾在西域建立數十個皇家養馬場,山丹是其中最大的一個。
在山丹馬場遼闊的草原上,我看到一群群馬悠閑自在地埋身于肥美的草叢里,一個個膘肥毛亮,我以為那些棗紅色的馬應該是汗血馬的后裔,一問卻不是。一位牧人說,汗血馬早在千年前就消失了,現在只能是傳說。
熟悉歷史的人都知道,在冷兵器時代,馬匹是國力盛衰、兵力強弱的一個重要因素,蒙古、西夏、女真之所以戰敗漢族王朝,一個重要原因就因為他們是馬背上的民族。古時的祁連山下至阿爾泰山一帶,整個是游牧民族的天下,羌、月氏、烏孫、匈奴,都是善養馬的民族,從漢朝開始,歷代王朝與西域的貿易,大都是拿絲綢、茶葉換馬匹,盡管后來在西域設立了皇家馬場,因為多民族之間的戰亂,馬場也是時有時無,引進良馬,成為各王朝保持軍力強盛的重要軍事建設內容。
漢武帝派驃騎將軍霍去病打通西域之前,曾派張騫兩次出使西域。張騫前后十多年,橫跨西域數千里,除了帶回西域地形、地勢圖籍,也帶回了大宛有良馬的信息。漢武帝對良馬夢寐以求,一夜夢見天馬現于渥洼池,于是派李廣率兵前往捉拿。大將軍李廣找到漢武帝夢中的渥洼池,一直等天馬出現,而天馬十分機警,不肯輕易露面。李廣便略施小計,在天馬經常飲水的天池邊作了埋伏,以此圍捉住數匹天馬回歸。因這種馬流出的汗呈血色,武帝名為“汗血馬”。
這僅僅是傳說而已。漢朝所得的汗血馬,其實是大宛馬,產于西域的大宛國。為爭奪這一馬種,西漢時期,武帝兩次舉兵,為馬而戰。
公元前121年,霍去病征服西域后,漢武帝知大宛有名馬,派出百余人的使團,帶著一具黃金鑄成的馬,前往大宛國,希望以重金換取大宛馬,而大宛國王不領情,漢使無功而返。途中金馬被劫,漢使被殺,武帝大怒,揮師問罪。第一次,先派李廣率軍數萬,到達大宛城下,但未攻下,只好退回,而且損失嚴重,回家時人馬只剩十分之一二。李廣精心準備三年后,再次舉兵,出動6萬人馬,專門帶著相馬師去挑馬。這時的大宛國正好發生內亂,不戰自敗,大宛國以3 000匹良馬換取和平。李廣帶著3 000匹馬,一路跋涉,到達玉門關時只剩1 000匹,于是,就有了漢朝在西域設皇家牧場培育良馬的歷史。1 000匹大宛馬與當地良馬、野馬雜交,繁殖出一種漂亮、健壯,比中原馬更有耐力、奔馳更快的戰馬,即后來所說的汗血馬。如今武威出土的東漢時所鑄的銅奔馬,便是這種馬的形象再現。杜甫在《房兵曹胡馬》一詩中贊道:“胡馬大宛名,鋒棱瘦骨成。竹劈雙耳峻,風入四蹄輕。”現在已經無從考證這種“日行千里”的天馬是如何消失的,總歸是遠逝了,像那些歷史一樣,只能回想,難以復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