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人問慈明大師:“未審誰是知音者?!睅熢疲骸奥贩陝晚毘蕜Γ皇窃娙四I詩?!?/p>
這么說,“只有寫詩的人才讀詩”這句嘲笑當代詩歌界的話,或詩界自嘲的話,早被古人說過。
幾千年來詩一直是全民讀物——在火邊,在馬背,在床頭,在戰場,“不學詩,無以言。”
詩不久前還是文化的標記。小說屬于市民階級,詩屬于文化貴族。小說總得“有詩為證”。
如今人們說詩的作者比詩的讀者多——但是,這種窘境已延續幾代,詩的讀者/作者隊伍并沒有再進一步減員。即使沒有明顯重新增加,至少沒有再進一步減少?;蛟S社會中總有一定比例的人在生命的某個階段想做詩人?
甚至可以進一步得出一個奇怪的結論:讀詩者不是在讀別人的詩,而是想讀自己的詩,或者說,在詩中找到自己的聲音。
我是個邪惡的藝人
已經很久未遇上好時機 我期望——
他用匕首在我臉上刻下字
然而,“同者得其貌,異者得其骨,人但能同其同,未能同其異”。既然絕大部分想寫詩者成不了詩人,他們怎能識好詩?
圣經必須有牧師來讀;法律必須有律師來讀;詩必須要有批評家來讀。只有他們才能“同其異”。
真正的好詩只是為批評家寫的,至少是為有批評意識的讀者寫的。
——選自《一個人的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