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讀到一篇非常特殊的小小說《打錯電話》。幾番咀嚼之后,自覺不自覺地就和當前的考場作文聯系起來,覺得很有些話要說說。
《打錯電話》,這個標題,初看很一般化,很生活化。在電話如此普及的今天,打錯個把電話,是很普通的事。一般人是不會于此生發,而寫出一篇優秀之作的,只有懂得寫作技巧的人。才能于看似不起眼處,妙構佳文。細細想來,這個看似平常的標題,還真暗藏著吸引力。
《打錯電話》除了標題耐看外,以下幾點也是非常突出的:
一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大學二年級的“我”,在一個星期天,揣著剛發的獎學金,興沖沖地跑到了附近一家話吧,迫不及待地抓起電話,想盡快把自己在這學期考試取得優異成績的喜訊告訴媽媽。可不曾想,忙中出錯,撥錯了號碼。接電話的是一位苦等兒子電話的母親,還沒等“我”說清楚,“母親”就嘮叨開了,簡直就不容“我”插嘴。陰差陽錯,意料之外,毫不相干的兩個陌生人,竟成了一對母子。可細細想想,故事雖然出人意料,但出于對母親的愛(何況還是一位病重的母親),孝敬母親的“我”,是不會也不忍心拒絕這樣一位母親思兒的電話的。這又是在生活情理之中。
二是淡化情節,形散神聚。整篇小說的情節是非常簡單的,就是偶然打錯一個電話。接電話的恰巧又是位盼兒心切的母親,“我”也就將錯就錯,假扮兒子,慰藉“母親”。作者把無限感人的母愛,為公犧牲的男兒精神,采用散文的筆法,于敘寫之中,高度地凝聚出來。
三是偶然中的必然,必然中的偶然。打錯一個電話,接電話的又恰巧是一位盼兒心切的母親,這純屬偶然。但是。“我”會聽“母親”嘮叨下去,而且一次一次還給“母親”打著電話,安慰“母親”,這又是出于母愛的感召力,這又是必然的。這就是必然中的偶然,偶然中的必然。
四是盆中藏月,以小見大。整篇小說,寫的是生活中的一件非常細小的事情,可是卻能看到一個英雄兒子和英雄母親的感人故事,這就猶如盆中藏月,令人感喟吁吁。
如此的寫作技巧,不禁讓我想到了考場上的一些作文。
綜觀近年來高考考場作文,得高分者很大一部分寫的是小小說體的作文,究其原因:一是小小說能充分展示學生的想象力,給人以生動形象感和新鮮感,讓人能感受到濃厚的生活氣息;二是一般學生不去寫或寫不好。
小小說體作為敘事類文體,具有妙不可言的藝術魅力,其創作技巧完全可以為我們進行作文訓練提供借鑒。翻閱高考優秀作文,我們發現,近幾年來,高考作文中微型小說式的作文占了相當大的比例,不但數量多而且質量高。如2001年以“誠信”為話題的《赤兔之死》、2002年以“心靈的選擇”為話題的《第九次的微笑》、2003年以“感情親疏和對事物的認知”為話題的《縣長的筆記本》、2006年江西卷以“雨燕減肥”為話題的《瘦腦吧》等,都屬此類,都獲得了滿分,都獲得了好評。高考作文的成功例子,證明了借鑒微型小說的創作技巧進行作文訓練,必將提高同學們的作文水平和作文應試能力。
他山之石,可以攻玉。實踐證明,借鑒當代微型小說的創作技巧來攻克考場作文的難關,不失為一條光明之路。
那么,利用小小說體來寫考場作文,都應該注意些什么呢?讀了《打錯電話》一文,我以為應該注意以下幾點:選題沙里淘金;立意一葉知秋;結構巧奪天工;情節出奇制勝;人物畫龍點睛;語言惜墨如金。
古人在談到寫文章的要求時,也說要做到“龍頭、熊腰、豹尾”,這也適用于寫小小說。小小說要求開頭造成懸念,扣人心弦,然后居高臨下,勢不可遏,或者投石擊水,一波三折。也可以開頭開門見山,揮斧直取,而后含蓄蘊藉,曲徑通幽。結尾則要求畫龍點睛,水到渠成;或緊急剎車,含蓄有力;或抖開包袱,揭出底牌,使主題得到升華,出于讀者意料,使讀者大吃一驚。
讀完《打錯電話》,覺得微型小說應該在寫作上追求的目標是四個字:微、新、密、奇。
微。指的是篇幅微小,不超過一千五百個字。《打錯電話》約一千字。因此,構思和行文時必須注意字句的凝練,不允許作品中有贅詞幾句。如馬克,吐溫的《丈夫支出帳本中的一頁》,全文只有七行字,卻具有長篇小說的全部情節。
新。指的是立意新穎,風格清新。例如美國著名科幻作家弗里蒂克,布朗寫的一篇被稱為世界上最短的科學幻想小說:“地球上最后一個人獨自坐在房間里,這時忽然響起了敲門聲……”就寫得十分別致而耐人尋味。
密。指的是結構嚴密。微型小說的作者在結構上,應力求時間、場所、人物都盡可能地壓縮、集中,使作品結構簡練、精巧,如同微雕工藝品那樣。因此,特別要在選材、剪裁和布局上下功夫。如《打錯電話》,只切取生活中的一個鏡頭,進行精雕細刻,結構極其嚴密。
奇。指的是結尾要新奇巧妙,出人意料。微型小說的特點多半在于一個“奇”字。許多中外作家的優秀作品就常在結尾處使人拍案叫絕。如邵寶健的《永遠的門》,結尾就出乎意料。這篇《打錯電話》的結尾同樣出人意料。
[作者單位:江西樟樹清江中學]
[附]
打錯電話
鄭秀芳
那年上大學二年級。一個星期天,我揣著剛發的獎學金,興沖沖地跑到了附近一家話吧,迫不及待地抓起電話,想盡快把自己在這學期考試取得優異成績的喜訊告訴媽媽。
于是,我以最快的速度撥完長途區號后又按完了電話號碼:370016。
“喂!”那邊傳來一位中年婦女的聲音。
“媽媽,您好!”我沖著電話歡呼。
“欣兒,欣兒……是你……”電話撥錯了?“欣兒”是誰?她又是誰?我故意拖長了聲音:“你是——”
“我是媽媽呀!怎么才半年時間,就連媽媽的聲音都聽不出了。一直沒收到你的信,可把媽媽想死了……”
電話里傳來輕輕的抽泣,但她絲毫不容我插話,繼續哽咽道:“欣兒,這半年你們部隊很忙嗎?上次我病了,整天胡思亂想,想見你。我讓你爸爸拍電報喚你回來。可他說,你看見我躺在醫院里會傷心,會影響工作的,等我病好了再讓你回來。欣兒,我現在出院了,病也全好了,你趕快抽個機會回來吧!
我的嘴張了幾次,卻什么也沒說出來。我明白了這位母親的兒子是一名軍人,她半年沒能與兒子取得聯系了。我心里揣度著這位思兒心切的母親,情不自禁地以一個兒子的口吻對著電話說:“媽媽,現在我們部隊訓練任務緊。等這陣忙過了,我一定回來看你。”
她高興了,又滔滔不絕地講了起來。
我實在不知應該怎樣結束這場通話,只記得在談到最后時我說了句:“再見,媽媽。以后每個月我都會給你打電話的。”
結賬時,我才從電話單上發現剛撥打的號碼是“390016”。
此后,我沒忘每個月給那位“媽媽”打電話。逐漸地我從談話中了解到一些關于她兒子的情況。他叫吳國欣,在家時喜歡抱著吉他唱歌,入伍剛滿一年,是連隊的文藝骨干。但吳國欣到底在哪個部隊?他為什么半年沒與家里聯系?那個“家”又在哪里?又過了一個月,我再次如期撥通了電話。“喂!”是一個男子的聲音,我尷尬支吾著:“喂……請問……”
“你找誰?”他極不耐煩地吼了起來。
“對不起……可能是撥錯了號碼。”我心里有點發怵,準備放下電話。
“喂!你是不是……”顯然,他可能記起了什么,但又不知該怎樣說,是怕我掛了電話,聲音緩和了下來:“對不起……我是吳國欣的爸爸,是你每月給他媽媽打電話嗎?”
“嗯!告訴我,你們家究竟是怎么回事?吳國欣在哪里?為什么……為什么他從不跟家里聯系?”我感情的閘門仿佛一下子被打開了,胸中一個個橫七豎八的問號都往外涌。
原來吳國欣是他們的獨生子,入伍剛兩個月時,他母親就被醫院確診為白血病晚期。也許是禍不單行,入伍僅半年的吳國欣在一次抗洪搶險中獻出了年僅19歲的生命,部隊給他追記了二等功。電話中,吳國欣的爸爸接著說:“吳國欣的媽媽一直把兒子作為她的精神支柱,為了能再親眼看一次兒子,她與病魔展開了頑強的抗爭。在這時,我怎么能告訴她,我們的兒子已……”說到這,那位堅強的父親也禁不住嗚咽起來。
“別說了,讓媽媽接電話吧!”我的眼淚不可抑制地流了下來。
“她……她昨天又犯病了,現在正躺在醫院……她做完手術醒來后的第一句話就是讓我回家等兒子的電話……”
我的喉嚨哽住了。半晌,我才結結巴巴地說:“等媽媽出院了,我再給她打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