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曉魯
如何在工業科技高度發展的同時保護環境?答案一定與人有關。我眼中的北歐人有一種從容平和的生活態度,影響著他們對自然,對財富、對生命的看法。
不久前去英國旅行,到超市購物前,朋友提醒我自備一只購物袋,結款時因為免用塑料袋,就能走專門開辟的“綠色優先”通道,省時間,享便利,又環保。
其實,英國商家幾年前就開始鼓勵顧客自備購物袋以利環保,但采用的手段并不討好:有些商場要求顧客額外付錢買塑料袋,因而引起抱怨;有的商場則由顧客“自愿自覺”放棄塑料袋,結果響應者寥寥。如今實行的“綠色優先”原則,終于為這一難題尋到了“成本最小而收益最大”的解答。
豪華包裝的末日
這讓我想到了屢屢受到詬病的“過度包裝”問題。三兩產品,四重包裝,五斤禮盒,選種久治不愈的豪華包裝病癥,在中國的“病史”不過20年,而“病源”首先來自海外市場。
計劃經濟時代出口產品包裝簡陋,“一流產品、三流包裝”吃了大虧,中國企業痛心疾首,因此急起直追,很快易拉罐、利樂包裝、真空鋁箔、覆膜塑料等新潮包裝品鋪天蓋地,商場的貨架變得五彩繽紛,花樣百出。但是,等我們突然發現歐美國家對中國出口產品的包裝日益挑剔,綠色貿易規章將大量中國貨拒之門外之時,回頭反省自家的“包裝污染”,病癥已是積重難返。
一個簡單的數字告訴我們:中國每年產生的垃圾。有30%是包裝廢棄物,其數量達到2500萬噸!
難道歐洲廠商和消費者天生就喜歡簡單環保的產品包裝?肯定不是。人類經濟行為的天性都是趨利的,包裝華麗的商品既然能帶給消費者愉悅和體面。又能給生產者帶來利潤,就會長盛不衰,這一點中外概莫能外。但是,當工業化國家開始面對環境惡化的威脅,如何避免資源消耗和環境污染問題,就上升為攸關全民利益的公共問題,超越了商業利益的趨利性,公眾和國家治理這一“公害”的行動就此發力。
指向過度包裝的第一道緊箍咒是“包裝減量化”。1994年歐盟公布的“包裝與包裝廢棄物指令”中,對包裝減量化做了這樣的描述:“包裝物的制造,應使其體積與重量,在足夠維持披包裝產品的安全、衛生程度以及消費者接受度的前提下,被限制到最小的數量。”
一盒餅干,一臺電腦,怎樣的包裝可以被界定為“最小包裝”?按體積還是按重量計算?消費者接受度又該怎樣衡量?如果一項產品因為包裝過于簡單而受到消費者的冷落,誰該承擔由此帶來的損失?諸如此類的問題,都不是一紙指令就可以解決的。但是,只要提出了指向性的法規,就可以跟隨制定執行的細則,政府、公眾和生產企業有了統一的評判標準,可以建立獎懲制度,明確責任承擔者,力求把產品包裝的“水分”一步步“壓榨”干凈。在韓國,過度包裝商品屬于違法行為,最高可披罰款300萬韓元。在英國,每包裝一升軟飲料所需要的包裝材料數量,已經減少了20%以上。
我們從超市買回飲料,喝完后將空瓶賣給收廢品的小販,自我感覺已經十分良好了,有多少人會在意瓶子罐子和紙箱本身耗用了多少材料?每一個塑料瓶和紙包裝的生產過程都在消耗資源、影響環境,作為消費者,人們無法掌握準確的數據,但起碼可以依據自己的常識判斷,拒絕購買那些“奢華包裝”的商品,用自己的購買行為替綠色消費投上一票。
學會放棄
小孩子看見色彩鮮艷的玩具,會緊緊抓在手里不放,直到披別的東西轉移了他的注意力。長大以后他才會懂得放棄,因為放棄也是一種生存的本領。
在北歐,大多數地方都是水清草綠,空氣純凈無比。如何在工業科技高度發展的同時保護環境?答案一定與人有關。在筆者眼中的北歐人有一種從容平和的生活態度,影響著他們對自然、對財富、對生命的看法。
比如說,街上的店鋪4點半鐘就關門,店主愿意為了家庭相聚而放棄額外的賺錢機會;古老城市拒絕摩天大廈,市民寧愿住陳舊房屋而放棄舒適的現代公寓。同樣,為了地球環境的未來,他們選擇嚴格的自我制約而放棄了許多利益和誘惑。
丹麥作為食品包裝生產大國,于1981年首先下令禁止進口或使用所有一次性的啤酒瓶罐和飲料容器,還不惜為此與貿易伙伴鬧上法庭,最終勝訴。而丹麥人為此放棄了飲用某些外國啤酒的喜好。
德國的消費者寧愿付更高的價錢,購買那些印有“綠點”(GreenDot)標記的產品,因為這些產品的生產商已經向“綠點”的服務機構交納了“回收費”,以保證廢棄包裝物得到收集、分類、回流和再生。
根據聯合國統計署提供的數據表明:90%的美國人、89%的德國人和84%的荷蘭人在購買物品時都會考慮到產品的環保標準。可以說,當政府制定了環保規章,當企業承擔了回收義務,當消費者選擇了環保產品時,他們都在選擇的同時有所放棄。而且這種努力與日俱增,長期以往的堅持,獲得了豐厚回報。
歐洲人和中國人,擁有的是一個共同的地球,沒有人能夠置身度外。他們已經探尋過的道路,已經付出的代價,也應該是我們的寶貴財富。
(摘自《新民周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