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以消失

放學了，魚學校門口魚貫而出，魚老師從魚流里擠出來，找到了聰聰的媽媽。

“聰聰媽媽，憑著老師的責任心，我必須告訴你一個事實?！濒~老師的魚胡子上都寫著焦慮，“聰聰有些弱智，我這輩子沒有教到過這么笨的學生，‘1+1=?’他不會，連‘魚’這個字也不認識?！?/p>

魚老師的話就像晴天霹靂，把魚媽媽“望子成龍”的瑰麗夢想擊碎了，她搖著頭，覺得腦袋都痛了。

聰聰跟著媽媽往家的方向游，剛才老師的話他多半沒有聽懂。

“媽媽，晚飯吃什么々”

媽媽不吭聲。

“媽媽，晚飯吃什么々”

媽媽不回答。

“媽媽，晚飯吃什么?”

媽媽轉過身來，瞪了他一眼，說：“你最好在我眼前消失。”

“媽媽，消失是什么意單?”

“不要出現在我眼前。”

“媽媽，我消失了，你就高興了嗎々”

“是的，至少不會像現在這樣沒面子，這樣傷心?！?/p>

聰聰跟著媽媽往家的方向游，他游得很慢很慢，媽媽消失在了他的視線里。

這時，他看見了螃蟹大叔，一位天天喝得醉醺醺的大叔，正趴在河底塊石頭上。

“大叔，告訴我一個消失的辦法，好嗎?”太叔迷迷糊糊地說“別回家?！闭f完，就打起了呼嚕。

聰聰想，這個主意倒不錯。于是他漫無目的地在河里游啊游啊。漸漸地，水里越來越黑，越來越靜，聰聰在一叢水草里躲起來，忍受著饑餓、孤獨和害怕。

不回家的感覺一點都不好，我真想回家，聰聰想，可是媽媽希望我消失，我怎能回家呢?

饑餓、孤獨和害怕像魔鬼一樣纏著聰聰，聰聰雖然硬憋著沒有啜泣，但是他覺得全身每一個細胞都痛苦極了。

這么巨大的痛苦他是承受不住的，最后他決定回家。他往家里游去，一會兒像火箭那么快，一會兒比海參蠕動還慢?？倸w他還是回到了家里，家里靜悄悄的。

聰聰悄悄地游進爸爸媽媽的臥室，他們不在?？蛷d、廚房、健身房、書房都沒有魚的影子。

“他們都消失了嗎?”聰聰想，“太可怕了。”

也許是今晚過于巨大的痛苦使聰聰太疲倦了，他不知道什么時候睡著了，睡在餐桌底下。

爸爸急匆匆地回來。

媽媽急匆匆地回來。

“我找不到，我找遍每一個角落了?！?/p>

“我找了大半條河了?！?/p>

“我們的嗓子都喊啞了?！?/p>

媽媽搖著頭，反復說“是我讓他消失的，是我說的，是我說的?！彼^望地哭起來，爸爸接著也哭起來。

哭聲吵醒了聰聰，他從餐桌底下游出來，十分不好意思地游到媽媽面前，低下頭說：“媽媽，我努力了，可是我消失不掉。”

媽媽一把抱住聰聰，什么話也說不出來。

“媽媽，我可以不消失嗎?”聰聰問。

媽媽緊緊抱著聰聰說：“不可以消失，知道了嗎，寶貝!”接著她說“我們家的字典里不準出現‘消失’的字眼?！?/p>

后來，聰聰還是不會做“1+l=?”，也不認識“魚”字，不過，他一直很快樂，很快樂地長大。

(原文有所刪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