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必須講述《神話》,我也許會再說一次那裝飾在白色裙褶中不渝的千年之約,以及漂浮在空氣里的無聲雕像被歲月蠶食的斑駁,又或者,我會首先述說這個故事的結局,盡管它已經無所謂了。因為,在一場夢幻與現實交替的大背景下,這種凄美婉轉的情懷更像是一個圈套,沒有任何現實與邏輯上的支撐,卻并不影響那些曠遠的空間所帶給我們的無窮想像。
不必再說《古今大戰秦俑情》里鞏俐的一襲紅衣,不必再說《夢中人》里周潤發與林青霞的聚散兩依依。在那個遠離工業時代的王朝,我只看見嫁入宮中的異域公主緊緊地抱住凍僵的秦國戰將蒙毅,她的胸膛滾燙,淚水冰冷,卻從此心甘情愿地把一腔癡情托付給一個明知不可能永遠與自己在一起的人。而當她在地宮再次抱著昏迷的他,時光已經跨越千年,他不再是征戰沙場的將軍,可她卻還是秦朝的女子,她就望著他輕輕地笑了,一如當年荷花池畔,她不茍言笑的表情讓畫匠苦嘆,可轉瞬望見他走來,那笑容便如撐裂隆冬的桃花盛開。不必再計算千年萬年是多少浩淼人間離離合合的鋪墊,可這笑容,卻依舊如秦朝的初相見。
其實,這只是一個關于等待的故事,盡管它被布置得如此奢華。紫煙彌散,那一羽素衣脫俗的色彩,那一些美麗絕倫的臺詞,襯托出來的,便是一種悲劇。如當年他在馬上她在車中遙遙的對望,如他在夢里她在風中影影綽綽的際會。他沒給過她承諾,她卻給了他一生。她傻嗎?當一滴冰冷的淚水跌落,我也許會說起秦朝女子的快樂,說起在長久的等待中,她想著他時心底所泛起的微小心疼與喜悅。或許我也會描述在結局中,當那個男子告訴她,那個無數次在夢中夢見她的男子,告訴她,他不是她要等的人后,女子仍未絕望卻很悲傷地離去。她仍不愿最后看到不能得償的心愿,仍要留在已經分崩離析的地下宮殿——而我不相信那就是所謂的震動,因為,前世的他背叛了自己的身份并狼狽地逃離,而今生的她卻仍相信會等來自己秦朝的愛人,他們之間的距離其實已經越來越遠,遠到把任何東西都失去。
就這樣吧,那些輕淺的情事:一個微笑,無數次眼角溫暖的余光,一個寒冷的夜晚里長久的擁抱,千百回對某人名字的默念。當它們成為鳩毒與墓志銘,這些可以被輕易忘掉的最微小的細節,那些已經被埋葬過的最好的年華,還記得它們的人,看到的終于也只是一場破綻百出的故事里,心有戚戚的神話。
編輯/ 苗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