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處的時候

人是很不甘寂寞的，哪怕是獨處的時候，思緒時刻像一縷輕盈的線，隨風飄蕩，到處游逛。

放假時會一個人在街上走，累了就買一瓶水喝，站在某家看上去很精致的店的臺階上，低著頭看锃亮的大理石鏡一樣倒映出疲憊而又迷茫的我，一個人獨處的我。開始望著大街發呆，耳邊原本震耳欲聾的音樂此時便一點一點地消減了聲音，最終仿佛是老屋煙囪里飄出的裊裊炊煙一樣，銷聲匿跡。女人高跟鞋的后跟“嘀嘀嗒嗒”地敲打著地面，好像鐘上的秒針一樣，匆匆地向前趕路，于是時間、青春也一同往前方趕著，最終被一點點消磨掉。我一個人在臺階上默默地望著，想象自己是一個偉大的哲人，扮著塵世的裝束，觀看著世間的興衰；想象成一個劇作家，比如說莎士比亞，把這些榮辱、生死記述下來，全部敘寫成《哈姆雷特》、《威尼斯商人》這樣的巨著。而我終究是自己，只能把它們貯存在腦海里。

后來發現小巷也是個獨處的好地方。小巷總是那么靜，好像透明的、薄薄的蟬翼，陪著我保持安靜、淡然。喜歡那些千回百轉迷宮一樣的巷子，就像是一部起伏跌宕的小說，捧起，就再也讀不夠。有時會相信那里是神秘力量的所在，那里是莊子這樣參透萬物卻又略帶偏激的隱士的修身養性之地。午后的巷子讓我想起陽光西班牙，一個叫塞維利亞的城市還有比這更窄的小巷。里面有桌子供人用餐、休息，侍者們在擠擠挨挨的桌子間來回飛竄，好像在跳著一種奔放又熱情的舞蹈，一晃就帶上了夏威夷輕快歡樂的氣息。塞維利亞的小巷，也曾經漫步著塞萬提斯、費馬舍、拜倫、梅里美，也曾經走出過唐璜、費加羅與卡門。麻雀突兀地鳴叫起來，把我游離的思緒風箏一樣拽回，黃昏的時候能看到遠遠的窗口處有一圈圈桔黃的光暈慢慢地、懶懶地擴散，好像安徒生童話里某個小屋彌漫開來的美好與溫馨。

然而多數的時候，是在自己潔白的書桌前獨坐。桌上堆著各種各樣花花綠綠的東西，讓我想起花園里到處亂飛的花紋雜亂的蝴蝶。作業堆積著，我似乎下潛到了壓強巨大的大海深處，燈光從書堆的空隙處鉆進來，無比頑強，好像有魚兒游過，泡泡便爭先恐后地向上躍去，裹挾著林中困獸一樣的不屈與憤怒。

你知道嗎？這就是獨處的時候。獨處的時候，人變得清高、有思想又愛幻想，甚至妄想。大街的臺階上，小巷土黃色的磚墻旁，凌亂的書桌前，獨處的人們瞪著他們寫滿無聊而又毫不安分的眼睛。不過，獨處也告訴我們，雖然這個世界上到處都有束縛我們的東西，但無論如何，我們的思緒依然可以天馬行空，我們的心靈依然可以像許愿瓶一樣透明、純潔。我們的靈魂依然可以保持永久的自由，在獨處的時候。

（揚州中學教育集團樹人學校）

指導教師：蘇萬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