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譯/周吳
1942年10月,我和成千上萬的猶太人被關進了納粹集中營里。
有一天,我穿著單薄破爛的衣服,饑腸轆轆地在帶刺的鐵絲網內走來走去,努力使瘦弱的身體暖和一點,而食物卻成了奢望。
突然,我注意到一個女孩子從鐵絲網外面走過,她停下來用·比傷的眼神看著我。我想把目光挪開,因為這個陌生女孩子看得我不好意思。就在這時,她把手伸進口袋,掏出一個紅蘋果,一個漂亮的、擦得很亮的紅蘋果。她小心地向四周看看,接著迅速將蘋果越過鐵絲網扔了進來。我跑過去撿起蘋果,用顫抖凍僵的手握住蘋果。在這周圍充滿了死亡氣息的世界中,這只蘋果意味著生命和愛。
第二天,我又不由自主地在那個時候來到鐵絲網旁。我是不是頭腦發昏了,竟然盼望女孩子會再來?她真的來了,給我帶來了一只蘋果。她的臉上帶著甜甜的微笑,把蘋果越過鐵絲網扔了進來。這次我把接住的蘋果舉起來給她看。她的眼睛閃閃發亮。
第三天,女孩子又來了,又給我帶來了一只蘋果……連續七個月的時間,我們都以這種方式見面。有時我們交談幾句,她不僅僅是給了我蘋果,更加重要的是,她滋潤了我的心靈。直到有一天我聽到可怕的消息:我要被送到另一個集中營。這意味著我也許會死掉。
聽到這個可怕消息的第二天,當我見到她時,我的心都要碎了。我幾乎說不出話來:“明天不要給我帶蘋果了,我要被送到另一個集中營,我們可能再也沒有機會見面了。”趁著情緒還沒有失控,我趕忙跑開了。我沒有回頭,因為我不愿讓她看到我的眼淚已大滴地掉下來。
幾個月過去了,噩夢仍在繼續。然而對這女孩的思念,卻支撐著我度過了恐懼、痛苦、無望的時刻。在我的腦海中她的臉龐和善良的目光一次又一次地閃現,我在心中不斷聽到她溫柔的話,品味那一個個紅蘋果。
終于有一天,戰爭結束了,我們這些幸存者被釋放了。我已然失去許多我所珍愛的,包括我的家庭。可是,我心中依然保存著對這個女孩的回憶。
1957年春天,我住在紐約。一個朋友要給我介紹女朋友,我勉強答應了見面。那個女孩非常親切,叫露瑪,像我一樣是一個移民。
“戰爭期間,你在哪兒?”露瑪
輕聲問。
我回答:“我被關在一個集中營里。”
露瑪眼中流露出恍惚的神情,她用一種極輕柔的聲音說:“當我還是個小姑娘的時候,住在一個集中營的附近。那里面有一個男孩,有很長一段時間,我天天去看他,我把蘋果越過鐵絲網扔給他,他總是非常高興。我很難形容我們對彼此的感覺,我們只是趁機說上幾句。但我可以告訴你,我們之間充滿了愛。他后來也許死了,可我卻不敢那樣想。”
我的心咚咚地跳著,我直視著露瑪問道:“是不是那個男孩有一天對你說,‘明天不要給我帶蘋果來了,我要被送到另一個集中營’?”
“是這樣的。”露瑪驚訝了,她的聲音也顫抖了:“可你是怎么知道的啊?”
我把露瑪的手握在手中,回答說:“因為我就是那個男孩。”
我們在沉默中久久地注視著對方。
終于我開口說話了:“露瑪,我和你曾經分離,但我再也不想和你分開了。現在我是自由的,我想永遠與你在一起。你愿意嫁給我嗎?”
露瑪回答說:“是的,我愿意。”我從露瑪的眼睛里捕捉到當年那個眼睛閃閃發亮的女孩子的影子,我們擁抱了。當年有納粹的鐵絲網擋在我們中間,現在再也沒什么能擋在我們中間了。
我驚喜,上帝賜給了我一個天使,露瑪就是天使。
(責任編輯/海 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