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心總是向善的。抓住這一點,就如同打開了求生之門!
自家門前,突遭綁架命懸一線
2006年7月23日晚9時20分許,沛縣市民許文和20歲的女兒王惠珍散步回來,有說有笑地朝家里走去。母女倆并肩走到樓下時,一輛桑塔納轎車疾馳而來,眼看著就要撞上王惠珍了。說時遲,那時快,許文本能地護住女兒,桑塔納來了個緊急剎車。
許文正要和車主交涉,車上跳下三個戴著太陽帽且把帽檐壓得很低的男子,不由分說地拉住許文,把她往車上推。隨后,這輛桑塔車絕塵而去。整個過程不到兩分鐘,如同綁匪片上的驚險鏡頭。
王惠珍嚇得魂飛魄散!“媽媽!媽媽……”這聲嘶力竭的喊聲,在寂靜的夜里聽起來特別刺耳。她睜大眼睛努力去看車牌號,卻看見車牌上貼著“百年好合”這幾個字。很快,車子消失在夜幕中……
今年44歲的許文有一個幸福和睦的家庭,與王劍波婚后育有一對女兒,20歲的王惠珍和18歲的王惠萍都在上海讀大學。十幾年前,許文和丈夫一起做建材生意,積累了近千萬元資金,后因建材市場競爭日趨激烈、利潤空間越來越小,夫妻倆在沛縣正陽路上投資興建了一幢1000多平方米的商住樓,除自家居住外,大部分都對外出租,每月租金近10萬元。
許文被塞上車后,看不清這三名男子的面容,也猜不出他們的年齡,但她知道,自己被綁架了!一名男子飛快地開著車,另兩名男子迅速拿出麻繩捆住他的雙手和雙腿。她看見車窗外一閃而過的車輛和行人,剛喊出“救命”這兩個字,駕車男子吩咐身后男子:“快封住她的嘴!”于是,許文身旁的兩名男子趕緊拿出黃色的寬膠帶,先是把她的嘴巴封住,然后蒙上她的眼睛。她一下子跌入到黑暗的深淵里。
出于本能的保護意識,許文只得“配合”他們的行動。她知道,在這狹小的空間里,掙扎反抗是沒有用的。
車子在快速行駛,這三名男子壓低聲音說話。許文豎起耳朵,試圖捕捉有用的信息。遺憾的是,她聽了半天,也沒聽到什么實質性的內容。他們以“老大”、“老二”、“老三”相稱,那個駕車的男子是“老大”,一左一右捆綁她的就是“老二”和“老三”了,都是本地口音。
不知過了多久,車子顛簸得厲害,速度也慢下來了。許文感覺到自己被帶到了沛縣古城外,車子應該行駛在鄉村公路上。這時,“老大”吩咐道:“老二、老三,松開她的嘴,問她家里的電話?!?/p>
許文一時緊張之下,把家里的電話說成了“46”開頭。身旁的一名綁匪說:“錯了!”另一名綁匪打了她幾個耳光,威脅道:“再不老實,我們就抹你的脖子!”她這才想起,自己說的是半年前的舊號碼。在綁匪的再三逼迫下,她說出了“89”開頭的住宅電話,說完,她的嘴巴再次被膠帶封住。
她聽見身旁的一名綁匪用手機在同自己家里人交涉。雖然他們的聲音很低,但許文還是捕捉到了“拿出500萬”、“不許報警”等關鍵詞。
直覺告訴她,這伙綁匪是亡命之徒。讓她擔心的是,家里并沒有多少存款,過去所賺的錢大多投資在房產上了,如果拿不出對方索要的錢款,惹惱了綁匪,自己很有能被撕票;即使他們拿到錢,為了滅口,也很有可能撕票。
許文感覺到自己沒救了,她陷入了絕望之中……
與“大哥”拉家常,綁匪的心靈在徘徊
車子終于停了下來。兩名綁匪給許文松開腿上的麻繩,把她拉下車,一左一右架起她朝前走。一路上,這三名綁匪都在威脅她:“放老實點,小心我們抹你的脖子!”
很快,許文感覺自己被帶進一間屋子里。三名綁匪耳語了一陣,然后打了一通電話,老三留在屋里看著她。
在小屋里,許文手腳都被捆綁起來,嘴巴被寬膠帶封住了,鼻子只透出一條小縫。她憋得上氣不接不氣,感得到自己快要不行了,就一頭跌倒在地上。本來就有心臟病的她,哪能受得了這個刺激?
負責看守她的綁匪走過來,把封在她嘴巴上的膠帶撕開一道口子,然后給她喝了一口礦泉水。
許文先是大口喘著氣,繼而“討好”那個綁匪:“好心的大哥,我想,你們只是要錢,不會要我命的……”
綁匪沒吭聲,也沒什么動靜。女人的直覺告訴許文,這個綁匪還有救,并不是特別壞的類型。
為了激起綁匪的同情心,許文接著說:“大哥,我心臟有毛病,謝謝你剛才松了一道口子,要不然我會被憋死的?!闭f到這里,她故意呻吟了一會兒。
不一會兒,那個綁匪拿出手機走到屋外打電話。過了大約10分鐘,綁匪從外面走進來了,依然一聲不吭。許文害怕到綁匪會重新給自己的嘴巴上貼上膠帶,于是說道:“求求你,大哥,你千萬不要封我的嘴。如果你封住我的嘴,我一口氣接不上來,你不就背上一條命了嗎?”
綁匪似乎被“震”了一下,拿出類似刀柄的東西在她的后背上不輕不重地碰了一下,隨后拍了一下她的胳膊,似乎是在警告她不要再說下去了。
不知過了多久,許文突然想起自己的丈夫和兩個女兒,此時他們不知道有多么著急。想起女兒,她的眼睛濕潤了,忍不住又開口了:“大哥,我相信你不是壞人,好人是會有好報的……不瞞你說,我有兩個女兒,我死了不要緊,可是孩子不能沒有媽媽啊……”
接下來,許文又同他拉起了家常:“大哥,我今年44歲了,不知你有多大了,我想,你一定有妻子和兒女……”
說到這里,許文聽見綁匪“嗯”了一聲,接著說:“大哥,你一定有賢慧的妻子,一定有很聽話的兒女??蓱z天下父母心,誰家的父母不惦記孩子?大哥,我現在一想起我白發蒼蒼的老母親,眼淚就會忍不住掉下來……”
綁匪在喝水,發出很響的聲音。許文說:“大哥,沛縣今年以來發生過4起綁架案,都沒有得逞,你知道嗎?”
綁匪開口了:“不知道……”許文猜到他內心深處的慌張,問他:“大哥,現在破案手段這么發達,你有沒有想過到后果?發生了這種事情,你的父母,你的妻子和兒女,會是什么樣的心情?”
許文又說:“大哥,你有沒有想過,以后你的孩子見不到你,喊不了‘爸爸’,你的妻子心里該多么難過……”
許文還沒把話說完,綁匪就忍不住哭了起來。許文勸他別哭,他終于止住了哭聲,說:“都怪我這一步走錯了?!?/p>
這句話讓許文看到了希望。她說:“大哥,我相信你受騙了,你有沒有想到那兩個人也許都不會放過你?”
綁匪沉默了半晌,終于開口了:“我沒考慮到后果,也沒想到這么多……”
許文相信這個綁匪不是一個不可救藥的人,他的心靈也處于崩潰的邊緣了。
良知蘇醒蹲監牢,“人質媽媽”回饋另類的愛
不知過了多長時間,那個綁匪的手機響了。接完手機,他走進來,告訴她:“你家里遲遲不拿錢,兩個同伙要我撕票……”
許文一下子愣住了?;蛟S看出了她臉上絕望和痛苦的情緒,綁匪安慰道:“我對他們說不敢,說我上有老、下有小,可不想背上一條人命。”他還告訴她:“他們罵我膽小鬼,要我等他們過來后再說?!?/p>
難道生命就這樣走向盡頭?許文覺得自己的頭很沉,她開始嗚咽起來,喃喃地說道:“母親啊,女兒不孝,讓您白發人送黑發人;女兒啊,媽媽看不到你們大學畢業,看不到你們結婚生子了……”許文的一番哭訴讓綁匪有了一種兔死狐悲的感覺。
這時,“老大”和“老二”跨進了屋里,細細檢查了她身上的麻繩和膠帶后,對她說:“哼!誰叫你老公拿錢不爽快?”
之前的那個綁匪“老三”輕輕嘆了一口氣。許文不再說話了,她感覺到自己的生死就在他的一念之間。她在心中默默祈禱他能夠朝著“善”這邊邁一步。
終于7月24日晚上11時許,“老三”割開麻繩和膠帶。因捆綁、束縛得太久,她連鼻梁都凹陷下去了,眼睛也浮腫了。更要命的是,她的四肢已浮腫,根本走不動路。
“老三”把許文從黑暗的小屋里背出來,然后一步一步把她背到鄉村公路上。許文終于睜開了眼睛,雖然看不清他的模樣,但還是道出了肺腑之言:“好心的大哥,我要感激你一輩子。”說完,她要給他跪下。
就在這時,“老三”開口了:“我比你小得多,你叫我‘大哥’,我是有愧的。”說完,他脫口而出喊了一聲:“媽媽!”許文的心里波濤洶涌。她隱隱約約地看出他是一個年輕人,就喃喃地說:“我真的沒看錯人,你快走吧!”他不愿離開,說要等警察來把自己帶走。
許文不愿驚動警察,就借用綁匪的手機給一個名叫李偉峰的朋友打電話,說:“我被朋友救了,你讓我弟弟開車來接我吧?!彼€關照李偉峰:“你先不要告訴我老公和孩子們,跟我弟弟也別說?!?/p>
令許文沒想到的是,她的這一巧妙安排還是“穿幫”了。大約10分鐘后,兩輛警車開了過來,給“老三”戴上了锃亮的手銬,淚水從許文的眼眶里溢出。
許文見到了自己的弟弟、丈夫和兩個女兒。一家人團聚在這一特殊的場合,還沒來得及說話,警察就把披頭散發、站立不穩、身體極其虛弱的她送進了沛縣人民醫院。這26個小時的驚魂經歷,給她的身心造成了巨大的傷害。
許文在醫院里住了半個月,花去了5000多元醫藥費,她出院時,沛縣警方已破案。
原來,綁架許文的“老大”、“老二”、“老三”,分別是42歲的云峰、35歲的韓光、24歲的高建坤。主犯云峰在沛縣水利局下屬的水資源辦公室任股長,是退伍軍人。云峰在沛縣城區還有一間門面房,與許文的商住樓相距不到500米。云峰與朋友合伙做生意失敗,欠下了40余萬元的債務。2005年的一天,許文參加一位朋友的聚會,云峰恰巧在場,聽人介紹她有一幢商住樓,立即動了歪心思。接著,他找到鐵哥們——沛縣第六中學體育教師韓光,兩人一拍即合,決定狠狠撈上一票。
為保證發財計劃得逞,云峰和韓光請身強力壯的高建坤幫忙,并承諾事成之后給他上萬元報酬。高建坤是韓光的幼時伙伴,家住徐州市九里山附近,平時靠幫人焊制鋁合金門窗為生。
三人將許文綁架到沛縣崔寨鎮夾河村北一機井泵房,隨后進行了分工:云峰和韓光駕車離去,守候在許文家附近,隨時準備取走贖金;高建坤則負責看押人質。
7月24日晚上12時許,云峰和韓光分別回到沛縣香塘路前路和后路的家里睡覺,正做著發財美夢時,警察破門而入,將兩人擒獲。云峰和韓光落入法網后,對全部犯罪事實供認不諱。
許文感念高建坤主動釋放的舉動,請求法庭從輕判決,還給他請了辯護律師。
2006年11月5日,沛縣人民法院作出一審判決,以綁架罪分別判處云峰、韓光和高建坤有期徒刑11年零6個月、11年零3個月、11年。
(責編/張俊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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