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經歷了兩次婚姻和三次創業,她既是一個癡情的女人,又是一個敢愛敢恨的女人;她既是馴服眾蛇的“白娘子”,又是駕馭各種蟲的“蟲之王”……
斯人已去
1994年對于郎穎菲來說是終生難忘的一年,那一年她結了婚,丈夫又去世,她自己也死了一回。
1990年,出身貧寒的郎穎菲考入河北醫科大學,她樸實的性格和勤奮學習的精神吸引了一位女老師的關注,老師中年喪夫,獨自撫養著一個學音樂的兒子。一天在老師家中,突然音樂響起,她驚呆了,世界上竟然還有如此美妙的音樂!等她回過神來,才知道這是老師的兒子李浩吹的薩克斯《天堂之約》。
就這樣,兩個年輕人相識了。她欣賞他的音樂才華,他欣賞她的純真的美麗,他們相愛了。藍天下,小河邊,草地上,他們依偎著,沉醉在美麗的《天堂之約》里。
李浩早郎穎菲一年從音樂學院畢業,被分配到市歌舞團擔任薩克斯手。不久,“下海”浪潮席卷全國,李浩就組建了自己的樂隊到各地巡回演出。
1994年夏天,正在醫院實習的郎穎菲,突然接到一個消息,李浩在演出途中突發高燒,為了不誤場,他硬撐著上臺演奏卻昏倒在舞臺上。學醫的她突然有了一種不良的預感,果然,李浩最終被確診為白血病。捧著那張診斷書,她一個人在醫院的臺階上默默地坐了一夜……
接下來的日子就是忙著給李浩治病,四處借債,甚至貸款。李浩的媽媽在網上瘋了似的求助骨髓配型。可是,這一切都不能阻擋李浩一天天地消瘦下去。
半年后,他已經虛弱得不能承受手術了,一米八零的他瘦得只有九十來斤。當時,已經臨近春節,李浩突然要求回家過年。他們都明白,他的病已是回天乏術了。
回到家的那段日子里,郎穎菲日夜守候在他身邊。李浩不愿意睡覺,他怕一睡著就再也醒不過來了。實在熬不住了,他才昏睡片刻。每次醒來,他都會驚恐不已地抓緊她的手,連連自責:“菲兒,屬于我的時間已經不多了,我怎么還忍心睡去,把你一個人撇下!”每當這時,郎穎菲的眼淚都會決堤而出。是的,隨著李浩生命的結束,他們的愛情也將和他一起離開。
郎穎菲從愛人布滿血絲的眼睛里看到了他的依依不舍,他的絕望和希望,難道就這樣讓愛人離開?思慮再三,郎穎菲向李浩的母親提出:和李浩結婚。
二十世紀90年代沒有畢業的大學生是不允許結婚的,民政部門和學校得知郎穎菲的事跡后深受感動,破例為他們辦了結婚證。
新婚之夜,李浩倚在她的懷里,一遍遍地聽著CD機播放的他的薩克斯作品《天堂之約》,沉郁低徊的音樂傳遞著他們無言的愛……
婚后不久,李浩就進入了彌留之際,他時時陷入昏迷,不久連話也講不出了,在一次昏迷中,他再也沒有醒來……
空手捕蛇
安葬了丈夫,她的淚幾乎流干了。丈夫去世,留下的是一張血淚斑斑的結婚證書,和為他治病欠下的20多萬元債務。在巨大的壓力和痛苦之下,郎穎菲想到了一個解脫的方法,吞下100多粒安眠藥,她要到天堂和李浩相聚。
五天之后,她又睜開了眼睛,當清晨的陽光透過醫院的玻璃窗照射到她的臉上時,她突然想起,萬一自己就這么走了,那20多萬元的債務豈不都壓在了婆婆身上?自己一個年輕人都承受不了,一個年過半百的老人又如何承受呢?自己怎么能這樣自私呢?想清楚了這些,郎穎菲漸漸平靜下來。
畢業后,學校分配了工作,可是微薄的工資連還20萬元債務的利息都不夠,怎么談得上還債呢?權衡再三,她放棄了學校分配的工作,決定回老家開一個私人診所。
正規科班出身、醫術精湛的郎穎菲所開的診所生意火爆,一時收入頗為可觀。可是,正當郎穎菲剛剛看到光明的時候,債主們紛紛涌上門來,把凡是可拿的東西都拿走了,就連藥架上的藥也被拿走了。診所不得不關門了。
郎穎菲又一次陷入絕望之中,她寫信向婆婆訴苦,婆婆向她提供了一個快速賺錢的方法——養蛇,搞蛇類藥物開發,蛇毒入藥。郎穎菲似乎又看到了一絲曙光。
可是,郎穎菲自幼就怕蛇。但想想如果不及時還上債,不僅自己心里不安,就是天堂里的李浩也難以瞑目。她自己不想做個不義之人,更不想讓李浩背上不義之名。于是,她把心一橫,決定南下學藝。
雖然郎穎菲下定了決心要學養蛇,但這條路對于她來說卻是那么坎坷。
一個一個養蛇場過去,卻沒有一家愿意收下她。每當她跟人家說,她要學養蛇時,人家看看她是這么個嬌弱女子,就擺擺手,沒有人相信她能養蛇。
終于,走到廣西一家養蛇場,蛇場的女老板聽說她是為了給丈夫還債后,深受感動,答應收下她,但有一個條件,那就是要她先捉一條蛇。
于是,女老板把郎穎菲關到一個大房間里,把幾百條無毒蛇放進去,說:“我可以明確地告訴你,我放進去的這些蛇都是無毒蛇,它們會咬你,但絕不會讓你中毒。這也是我考驗你的第一關,什么時候你能拿著一條蛇出來,你這個徒弟我就收下了。”說完,女老板把門關上就走了。
房間里只剩下了郎穎菲和幾百條蛇,看著這些蛇在蠕動,她渾身起滿了雞皮疙瘩。她想逃出去,可是,走了這么多蛇場,只有這家肯收下她,這是惟一的機會啊!
于是,她牙一咬,伸手去抓了一條蛇。因為不懂得抓蛇的技巧,她抓住蛇的尾巴就提起來了,翻過身來的蛇立刻咬她一口。一陣疼痛,她猛地把蛇甩出去很遠。接著,她就坐在地上哭了起來,多少委屈、多少思念、多少痛苦全都一起涌來。
哭了很久,她覺得還是要抓住一條蛇,最后,她橫下了一條心,隨你怎么咬吧,就是不放手。就這樣,她拎著一條蛇開門出去了。在這個過程中,她被咬了七口。女老板看她滿手是血地拎著一條蛇,說:“行了,放下吧,你這個徒弟我收下了。你已經證明了你能夠突破自己的心理極限。”
在以后的兩個月里,郎穎菲開始接觸無毒蛇、有毒蛇,然后學習捕蛇的技巧,如何取毒、制毒,兩個月后,她已經熟練地掌握了一門又一門養蛇的技術。
技術學到手了,可是,她既沒有資金,也沒有蛇,怎么開辦養蛇場呢?考慮再三,她決定到氣候濕潤、毒蛇出沒的貴州深山里捕蛇。于是,她一個八十來斤的弱女子便背著口袋,到深山捕蛇去了。
因為上山下山有好幾十里的山路,她每天只能捕二十斤左右的蛇。可是,正當她捕蛇捕到一定數量,準備回河北老家時,意外出現了。
那天,她捕了一定量的蛇后,正準備回家。下山的時候,要經過一個貼著峭壁的狹窄的路面。因為剛下過雨,路面異常滑,她背著一袋蛇小心翼翼地走著。突然,她腳下一滑,連人帶蛇滾下了幾十米的山澗里。當她醒來的時候,用手一摸,臉上全是血。當時,她又困又累,她告訴自己千萬不能睡,一定要走出去,不能死在這里。
夜黑漆漆的,四周只有蟲子和鳥的叫聲,偶爾還會有幾聲類似于狼的嚎叫。蚊子在她耳邊不停地叫著,她已經感覺不到蚊叮蟲咬的痛苦了。她在心里告訴自己:一定要活下去!
經歷了一夜的折磨,當天微亮的時候,她聽見有人走動的聲音,她拼著最后的一點力氣喊:“有——人——嗎?”而此時路過這里的是一個布衣族的小女孩陳姍姍,她伸頭看了郎穎菲一眼,郎穎菲朝她揮揮手,可是,小女孩又走開了。郎穎菲痛苦地閉上眼睛,難道自己就要死在這里?
不知過了多久,郎穎菲又聽見了有人走動的聲音,這次不是一個人而是一群人,這群人直奔她而來。原來,這些人是小女孩從村里喊來專門來救她的。
這次,她一直在陳姍姍家休養了三個月的時間。等她養好了傷,又捕足了3000條蛇的時候,她迫不及待地要回河北老家辦養蛇場了。
坎坷創業路
她租了一輛卡車把3000多條蛇從貴州運回了河北。可是,當她打開車門的時候,大部分蛇都一動不動地躺在那里!原來經過長途的顛簸,蛇死了。郎穎菲只得好好養剩下的幾百條蛇。由于南蛇北養,在不到兩個月的時間內,剩下的蛇也都死了。面對著空空的蛇籠,她絕望到了極點。
她把蛇制成蛇干,再加上已采集到的2000多克蛇毒,出售后,她掘得了創業路上的第一桶金。
她從失敗中摸索經驗,又收購了2000多條種蛇,采用人工控制蛇穴溫度和濕度的方法,取得了在北方養蛇成功的經驗。她把這些經驗搜集起來,編寫了《蛇類養殖》一書。隨著經驗的積累,她認識到增加蛇類產品的附加值的重要性。于是,她投資20萬元錢,建立了一間實驗室,然后一頭扎進去,沒日沒夜地研究蛇毒功效的開發。
不知什么時候,村里流言四起。有的說她的命太硬了,新婚的男人被她“克”死,就連養的蛇都被她“克”了;有的說她已變成了一個蛇女,無人敢娶她為妻。
在巨大的壓力和痛苦之下,她草草地走入了第二次婚姻。對方是一位出租車司機,沒什么文化。流言隨著婚姻的出現而漸漸消失,可是20萬元的債務依然要還。為了開發蛇毒產品,她每天拼命地研究,整天和蛇生活在一起。而再婚的丈夫很難理解郎穎菲不顧家庭的行為,他經常偷偷跟蹤她,剛剛開始的婚姻也出現了裂痕。
郎穎菲并沒有在家庭紛爭上花費更多的精力,還債是她心頭一根繃得最緊的弦。經歷無數次的失敗之后,她研制出了治療心腦血管疾病的“蛇毒”,治療腫瘤、癌癥的“蛇毒丸”等10多種特效藥。2000年又獲得馬來西亞國際跨時代人才獎。2000年,她還通過了碩士研究生考試,獲得了醫學碩士學位。她利用自己的科研成果,在全國創辦了18家蛇療醫院,用自己配制的蛇類藥物治療腦出血、腦血栓后遺癥等疑難病癥。
事業獲得了成功,但家庭戰爭不斷。最終,這次婚姻解體了,她帶著兩個雙胞胎女兒繼續經營她的蛇場。
2003年,“非典”襲擊全國,人們談蛇色變,蛇類市場陷入低谷,公司也陷入了困境。有一天她偶然發現家里的雞撇下飼料不吃而專挑飼料里的蟲子吃,她突然有了一個想法。她上網查閱了大量資料,得知這種蟲子叫黃粉蟲(又叫面包蟲),是飼養家禽、蛇類、鳥類及水產養殖的優質飼料,市場上很缺。于是,她開始著手養蟲子。
首先是找蟲源,郎穎菲很快就聯系到山東的一家種蟲培育基地,第二天就帶上12萬元錢來到山東,買了2000斤種蟲往家趕。
回到家郎穎菲打開包裝一看,一車的黃粉蟲因為長時間密閉不透氣全憋死了。已經負債累累的郎穎菲一下子又賠進去12萬。有人勸她別折騰了,可幾天以后,不服輸的她又借了十幾萬到山東購種蟲,這回蟲順利地運回了湖南,可問題也緊跟著來了。迅速增加的產量超過了市場的需求量,貼廣告、上門推銷,能想到的辦法都試過了,一點效果都沒有。就在此時,一條網上書店的推銷信息啟發了她,能不能在網上賣黃粉蟲呢?郎穎菲抱著試試看的想法在網上發布了供貨信息,半個月后她突然接到一個來自韓國的電話,要4噸蟲干。
可是,一張訂單不能解決所有的問題,就在她期待下一張訂單時,客戶卻說那批貨還沒用完。
最后她又把目光落在互聯網上,她注冊了一個中國黃粉蟲網。慢慢地,德國的、日本的,世界各地的訂單都來了。
但郎穎菲并不滿足,覺得像這樣靠別人下訂單太被動了,如果能夠自己給自己下訂單,想要多少生產多少,生產多少就能銷售多少,那才能踏實。她得知國外用蟲干是做飼料添加劑的。既然人家能進口黃粉蟲做飼料添加劑,我們為什么不可以?
不久,郎穎菲就建造了黃粉蟲加工廠,年產量超過一百噸。她終于實現了自己給自己下訂單的愿望,再也不用為養殖和市場之間難以預料的變化而發愁了。到目前為止,郎穎菲在全國建立的黃粉蟲生產基地有三十多家,年收入超過百萬元。
隨著對昆蟲產業認識的逐步加深,郎穎菲又開始了新的計劃。2005年秋季,她又開展了蝗蟲、蠅蛆、土元、步甲、斑蝥等各種用途的昆蟲生產技術實踐。她計劃在全國每個省都設立分公司,以進一步開辟市場,增加原料來源,把昆蟲產業做大做強。
郎穎菲為了純真的愛情走上艱難而漫長的還債之路,“情”與“義”支撐著她排除萬難,最終還債成功。現在事業成功的她,依然期待一份純美的愛情,她在等待著那個人的出現,她相信那個人就在不遠的前方等著她。
(責編/寧克華)
E-mail:nkh2002@vip.soh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