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靈猴子“好幫手”

簡·古德文

米妮從微波爐里拿出一包爆米花，再把一片DVD影碟放進放映機，然后舒舒服服地和克雷格·庫克一起坐在電視機前。她撕開那包爆米花，確定它不會太燙，便把一顆放進庫克的嘴里，接著自己才吃。兩人就這么你一顆，我一顆，一面觀賞電影。

這是情人約會之夜?非也。庫克是41歲的四肢麻痹患者，米妮則是一只兩公斤重、38厘米高的卷尾猴。

意外導致癱瘓

11年前，庫克過著非常舒適的生活。這位當年在大學美式足球隊打四分衛的帥哥身高187厘米，是高薪的設計工程師。他擁有兩幢房子，一棟在加州橘郡，一棟在亞利桑那州布爾海德市。

庫克熱愛刺激，喜歡騎摩托車、越野摩托車，常常和未婚妻帶著她5歲大的兒子在布爾海德的家度周末，到莫哈湖騎水上摩托車。1996年1月一個溫暖的夜晚，在一次刺激的行車中，庫克的車子沖出匝道邊緣，墜落15米后翻車。

圣安納市西方醫學中心創傷醫院的醫和生們告訴庫克，他的脖子折斷了，與喉結同一高度的脊椎骨在強大沖力下壓得粉碎，碎片刺入脊髓。醫生對只有一絲意識的庫克說：“不動手術的話，你活不了。”歷時10小時的手術救了他一命，卻無法恢復他的行動能力；他頸部以下完全癱瘓。

未婚妻離他而去

庫克醒來時，看到未婚妻握著他的手，但那只手全然沒有知覺。醫生告訴他，只要努力做物理治療，他的肩膀或許可略為活動。庫克對此并不接受，他深信自己一定可以重新走路。

兩個月后，無情的現實奪走他的希望。物理治療師在庫克前面的桌子放下一個托盤，盤子一邊有一小塊積木。她告訴他：“看看你能不能把積木移到盤子另一邊，我等一會兒再過來看。”

這時，他的右肩已恢復知覺，但雙手還是麻痹。庫克說：“我使出渾身解數，大汗淋漓，花掉半個小時，中間還休息過兩次，才把積木移動了幾厘米。”他崩潰了，大哭起來。

庫克說：“我一直以為自己會康復，但我失敗了。我哭了一整天，對著兩條腿大吼：“‘動啊!該死的東西，你給我動啊!”

打擊接踵而至。庫克因為無法復職，被迫放棄舒適的生活，包括他喜愛的兩個家。最后，未婚妻和她的兒子也走了。庫克說：“是我教他系鞋帶的，他一直叫我爸爸，我也把他當成是親生兒子。他們離開的時候，我萬念俱灰。”他想過自殺，但連自殺的能力也失去了。

回想往事，庫克認為兩人的離去反而救了他。他說：“這件事逼我獨立起來。”他從處理自己的基本需求開始：首先把原來住的房子徹底重新裝修，方便輪椅行動；又雇用了一個看護幫助他每天早上下床活動，這過程有時候要花上3個小時。后來，有幾根手指頭能活動后，他就學習操作電動輪椅。

他偶爾還是會情緒低落，大哭一場。為了避免與世隔絕，他加入了一個支持團體，但這些聚會使他承受很大的情緒壓力，所以后來就不去了。

求助“好幫手”

就在這時候，一位朋友為庫克尋找動物陪伴他時，意外發現“好幫手”(HelpingHands)的網站。這計劃主要是把過去訓練為街頭風琴師的卷尾猴，教導成失能者的幫手。

這所猴子學校位于波士頓，那些黑褐色的小靈長類梳著龐克搖滾式的毛發，在模擬公寓里，學習使用專為失能者而設的用具。卷尾猴是最聰明的小型猴，非常靈巧，可以像人類一樣用雙手操控東西，而且和體型大很多的黑猩猩一樣，兩條手臂非常有力。以米妮為例，它可以拿起一公斤重的冷凍餐，這個重量大約是它體重的一半。它一手抓著冷凍餐，先爬到輪椅上的庫克身上，再站上他的肩頭，把冷凍餐放進架在墻上的微波爐里。它也可以拿起一罐意大利面醬，打開罐蓋，把醬倒在煮好的面條上。

在猴子學校上課的兩年期間，這些靈長類學生經過訓練，會對激光指示筆有所反應，也會聽從“去拿”等簡單的指令。它們學會如何開關電燈、開啟瓶蓋、把吸管放進瓶子、操作微波爐、侍候進餐，甚至還會用湯匙喂主人進食。它們不會使用爐子，也不會烹煮食物，但午餐或晚餐之后，會像女傭一樣把垃圾丟好。它們會開電視或計算機、選擇CD唱片或DVD影碟，并放進播放機、打開書頁、抓癢、梳頭；畢業前，還必須學會開、關抽屜和水龍頭。

2001年，庫克向“好幫手”提出申請時，由于在家中飼養珍禽異獸在加州屬違法行為，唯一允許飼養的動物幫手，是視障者的導盲犬，于是“好幫手”開始奔走，希望法規能為庫克改變。2004年，庫克終于成為加州第一個飼養猴子幫手的人。

米妮不僅是猴子

最初庫克只把米妮當作寵物看待，可是有一天，他如生命線般的手機掉了，聽得懂大約30個英文字的米妮幫他撿起。這令庫克大為震動，他說：“以前掉了手機，我唯有枯等郵差到來解救。”

當然，庫克還得依賴早上來照顧他的看護和親友，幫他做米妮做不來的事，例如穿衣服、開支票、采購雜貨。可是，他說：“和米妮相處越久，家里越像有一個小人兒住進來了。”可不是，壁爐上有一張米妮的照片，上面寫著“爸爸的小公主”。米妮很多的表情都像個孩子，它會咯咯笑、皺眉；打開蓋得很緊的罐子時，會心無旁騖，專心到伸出舌頭。

而且像孩子一樣，米妮也有“鬼鬼祟祟”的時候。它曾經搖搖晃晃地爬上沒有加鎖的食品柜，抓下花生醬后，一溜煙地跑回籠子里，砰的一聲把門關上。庫克笑說：“它會把花生醬藏在毯子下面，等一下再吃。再不然，就是看到它猛舔雙手，嘴巴周圍都是花生醬，臉上還擺出一副無辜的表情，好像在說：不是我偷的。”

米妮今年25歲，它原本與“好幫手”的另一位病人在一起，但那人因為病重無法照顧它，所以才來到庫克家里。卷尾猴的平均壽命是40歲，是導盲犬的4倍。

比導盲犬好用

“好幫手”1979年成立時，是塔夫斯大學一個結合復健工程、職業治療及行為心理學的實驗計劃。初期用的猴子，都是實驗室里的幸存者；如今，這個計劃在馬薩諸塞州曼登市的邵斯威克動物園有自己的繁殖場地。前5年，卷尾猴會與普通的寄養家庭同住，過一個有玩具、擁抱、親吻的完整童年，并且與人類及其它寵物好好相處。在寄養家庭和猴子學校里，它們學到白色大點代表“不要碰”；門口或爐子上貼上圓形貼紙的話，就不要靠近。

訓練、撫養、照顧一只卷尾猴一生，大概需要3.5萬美元；但“好幫手”的猴子是免費供病人使用的。至今，“好幫手”已為116位病人配對成功，他們有些像庫克一樣四肢麻痹，也有的是因為肌萎縮脊髓側索硬化癥(也就是俗稱的漸凍人)、肌肉萎縮、多發性硬化癥、中風而行動不便的病人。

拜美國身心障礙者法案之賜，米妮幾乎可以跟著庫克到任何地方。庫克笑說：“在餐廳里，它還會幫我找到好位置呢。”

米妮還算是庫克與女友的半個紅娘。43歲的雀兒·柯爾是活動企劃師，與庫克交往快一年了。庫克說：“我的朋友去交友網站幫我登了一則廣告：‘坐輪椅的男人和他的猴子尋找珍妮。雀兒就來應征。”米妮第一眼見到雀兒時，用小手和她相對擊掌來歡迎她。庫克大笑說：“它的魅力向來讓人無法抵擋。”

米妮也很會看別人的心情。庫克心情不好時，它會輕撫他的臉龐、頭發。庫克說：“我們感情深厚，米妮幫助我走出殘障的低潮。它來到之后，我不再自怨自艾，眼前又充滿了光明。”

(責任編輯王克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