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日戰爭時期中共的“特別黨員”和“秘密黨員”
抗日戰爭時期中共的“特別黨員”和“秘密黨員”,主要集中在軍事斗爭和政治、經濟、文化以及汪偽政府等幾個領域。
軍事斗爭領域里的中共“特別黨員”和“秘密黨員”
如抗日戰爭爆發前,由蒙古族官兵組成的抗日武裝“新三師”,其前身即原綏遠蒙旗保安總隊,主要由土默特等旗的蒙古族官兵所組成。1936年秋,綏遠蒙旗保安總隊發生嘩變,總隊長云繼先被殺,南京政府遂改派黃埔軍校第一期畢業生、蒙古族將領、中共“秘密黨員”白海風出任總隊長。后來,烏蘭夫等中共黨員也陸續進入該部任職,并逐漸控制了對該部的實際領導權。七七事變爆發后,該部由馬占山暫編為混成旅,至1938年春國民政府將這支民族武裝正式編成為蒙旗獨立旅,由白海風任旅長;至1939年夏,又擴編為新編陸軍第三師,師長白海風,參謀長包清華,政治部代主任云時雨(即烏蘭夫)。至1941年夏,“新三師”被國民政府軍事委員會調往甘肅靖遠整訓,該師中的中共黨員烏蘭夫等則先后離隊,前往延安。
還有國民黨第十六集團軍參謀長韓缽成。日軍攻入廣西后,我第四戰區先后調集了夏威的第十六集團軍、鄧龍光的第三十五集團軍、楊森和湯恩伯的第二十七集團軍共16個軍40個師約16萬人與敵會戰,但參加桂柳會戰的國民黨軍因內部派系斗爭激烈,無法協同作戰,致使日軍先后攻陷全州、興安,又直逼靈川。此時,第十六集團軍參謀長、中共“秘密黨員”韓缽成馳赴前線指揮,英勇血戰8個晝夜,斃敵千余人,使日軍在湘桂線正面受阻,不得不轉兵東向。
另外,當時在國民黨部隊中開展抗日和政治工作的還有一些中共“特別黨員”。如1937年秋由中共長江局從上海派往張發奎部隊的“秘密黨支部”,該支部支部書記先后由左洪濤、劉田夫、孫慎、鄭黎亞等擔任。該支部先屬中共長江局領導,后歸中共南方局領導,實際上由周恩來直接掌握。該支部曾在敵后的江蘇、浙江、湖北、湖南、廣東、廣西做了大量的宣傳、組織、統戰和軍事工作。至1945年9月,張發奎部抵達廣州行營,該支部的成員還有左洪濤、楊應彬、鄭黎亞、方兮、何家槐、呂壁如等。同時,在廣州行營內還有另一系統的中共“秘密黨員”吳仲禧(任行營中將軍法執監)。在第四戰區政治部的第三組(文化宣傳組),也活動有一些中共“秘密黨員”,如尚仲衣教授(1939年初秘密加入共產黨),他是這個組的組長。而第四戰區政治部主任秘書左恭也是中共“秘密黨員”,當時中共廣東省委和“救亡日報社”黨組織曾秘密把一批共產黨員如石辟瀾、葉兆南、司馬文森、郁風、黃新波等派入第三組,并建立了黨小組(組長石辟瀾),由中共廣東省委書記張文彬領導。此后至1939年初,國民黨推行反共政策,遂改組了政治部,免去了左恭、尚仲衣的職務,根據中共廣東省委的指示,中共“秘密黨員”遂撤出,轉移到粵北、桂林、香港等地。此外,1940年黃橋戰役之前,蘇北“頑軍”李長江部中的中共“秘密黨員”陳玉生等率眾于陣前起義,打破了“頑軍”企圖消滅新四軍的陰謀。
政治、文化領域里的中共“特別黨員”和“秘密黨員”
抗戰時期,擔任國民黨特務組織“中統”陜西省室副主任的李茂堂,此前曾是中共黨員,1927年國民黨“清共”時被捕叛變,后成為“中統”特務。抗戰時,他目睹國民黨消極抗日、積極反共的事實,于是良心發現,對自己的身份和所作所為深惡痛絕,遂于1941年主動尋找關系,希望回到中共,并表示愿意為中共工作。此后,中共黨組織派王超北負責與之聯絡,在李茂堂的配合下,國民黨“中統”天水行營的“黨政軍特聯會報”的記錄以及“中統”的密碼、密電,都源源不斷送至中共情報部門。然而,不知內情的國民黨“中統”當局卻將李茂堂升為“中統”陜西省室主任、“中統”西北局專員,讓他統管陜西全省的“中統”特務組織,于是李茂堂為中共提供了大量的情報。由于李茂堂的功績,后來毛澤東親自批準他重新加入中國共產黨(當時李茂堂的入黨介紹人是中共中央社會部一室主任羅青長、二室主任汪東興),由此他也成為中共的一名“特別黨員”,活動在國民黨的要害部門里。此后,中共中央情報部任命王超北為西安情報處處長,李茂堂為副處長。
抗日戰爭時期的中共“特別黨員”和“秘密黨員”,知名的還有閻寶航。當時閻寶航是蔣介石委員長行營少將參議、國民黨軍委會政治部設計委員、“新生活運動”促進總會書記等。
1937年9月,閻寶航由周恩來、劉瀾波介紹,秘密加入共產黨。1941年,經中共中央慎重研究,決定由閻寶航在重慶秘密組建一個情報小組,重點開展國際情報的搜集,并以重慶村17號閻家老店作為秘密聯絡點。同時,閻寶航又在重慶郊外的北碚設立了一座工作電臺和一座備用電臺,與蘇聯駐華使館武官羅申直接聯絡。
閻寶航情報小組曾對國際反法西斯陣線有過重大貢獻。蘇聯元帥朱可夫在回憶錄中就提到當年他曾收到過來自中國的情報。那正是閻寶航情報小組提供的德國將進攻蘇聯的準確時間信息,當時這份情報被緊急電告給了延安,隨即由中共中央立即通報給了蘇聯。從1941年開始直至1946年解放戰爭爆發,閻寶航利用他在國民黨上層的特殊身份,并在家人的掩護下,帶領著一支精干的情報小組,冒著巨大的危險,為中共中央和蘇聯情報系統工作了1000多個日日夜夜。直到1962年,在一份寫給中央的報告中,閻寶航才第一次披露了自己在隱蔽戰線不平凡的經歷。
抗戰勝利后,周恩來派閻寶航秘密北上,出任遼北省政府主席;全國解放前夕,閻寶航出任全國政協籌委會副秘書長;建國后,閻寶航曾任外交部辦公廳副主任、條約委員會主任委員,全國政協常務委員等職。1995年,俄羅斯總統葉利欽簽署命令,授予閻寶航“偉大衛國戰爭勝利50周年”紀念章。同時獲得嘉獎的還有當年情報小組成員閻明詩和李正文。當時俄羅斯駐華大使羅高壽還在俄羅斯駐中國大使館舉行授勛儀式,閻大新代替父親閻寶航、閻明復代替年事已高的姐姐閻明詩接受了勛章。
張露萍,原名余碩卿、余慧琳、黎琳等,四川人。早年在成都讀書期間參加了中共外圍組織——中華民族解放先鋒隊四川總隊,后積極投入抗日救亡宣傳活動。1937年11月,在中共四川省委負責人車耀先等的安排下,張露萍赴延安,先后畢業于陜北公學和抗日軍政大學,1938年10月加入中國共產黨。1939年10月,張露萍被派回四川從事地下工作,當時她打入重慶國民黨“軍統”電訊處及電訊總臺,并秘密擔任中共在“軍統”的地下黨支部書記,不斷把截獲的重要情報送至中共南方局,成為插在敵人心臟之中的一把利刃。1940年3月,中共地下黨支部不慎被暴露,張露萍等7人被捕,這就是當時震驚國民黨的“軍統電臺案”。1945年7月14日,張露萍等人被殺害。
在隱蔽戰線活動以及抗戰期間在文化領域活動的,還有許多文化界的中共“秘密黨員”,如溫健公、張友漁、錢俊瑞、薩空了、沙千里、梅龔彬、劉尊祺、孟用潛、金仲華、劉思慕、葛未凡、韓幽桐、郭達、于伶等,以及婦女界和開展兒童救濟活動的曹孟君、杜君慧、羅叔章、趙郁仙(趙村陶)等。至于后方的各高等院校中,也活動有許多中共的“秘密黨員”,僅西南聯大一校,當時已擁有83名中共“秘密黨員”,這幾乎占了整個云南中共黨員人數的三分之一。
經濟領域里的中共“秘密黨員”
冀朝鼎,號筱泉,筆名動平,山西汾陽人。1916年考入北京清華學校,后曾參加過五四運動。1924年畢業后赴美國留學。1928年前往歐洲出席世界反帝反殖民主義大同盟大會,經與會的中共代表團介紹,秘密加入共產黨。后又參與組織了美國共產黨中央中國局,任委員兼《先鋒報》編輯。1928年被黨組織派回國內,途經莫斯科時由周恩來決定改留在莫斯科中山大學學習,后又參加了中共出席共產國際六大的代表團,隨后調任中國駐“赤色職工國際”代表鄧中夏的秘書兼翻譯。1929年,冀朝鼎又被派赴美國,參加美共《工人日報》和美共中國局工作,同時繼續攻讀經濟學,著有《中國經濟樞紐區域》,獲得哥倫比亞大學經濟學博士學位。
1941年,冀朝鼎回國,隨即利用他與孔祥熙同鄉的關系,在國民黨政府的經濟和金融部門工作,先后任平準基金會秘書長、國民政府外匯管理委員會主任、中央銀行經濟研究處處長,并兼任圣約翰大學、暨南大學商學院教授等職。抗日戰爭勝利后,冀朝鼎任中央銀行稽核處處長,參與接收日偽金融機構。當時他利用自己的合法身份和經常接近國民黨要人的機會,為中共提供了許多重要的經濟情報,并為解放區購買醫藥器械,以及掩護中共地下黨員開展工作。1948年,冀朝鼎赴北平出任“華北剿總”經濟處處長,曾多次與傅作義商談和平解決北平的問題。
冀朝鼎后任中國國際貿易促進會副主席、中國人民銀行副董事長、中國拉丁美洲友好協會副會長等。
秘密活動在日偽內部的中共“秘密黨員”
抗日戰爭時期最為驚心動魄的,則是秘密活動在日偽內部的中共“秘密黨員”。
袁殊,1911年出生于湖北蘄春,又名學藝,化名曾達齋,筆名嚴光軍,曾有“孤膽英雄”之稱。他當年歷任汪偽國民黨中央執行委員、宣傳部部長、“清鄉委員會”政治工作團團長、“東亞聯盟”中國總會理事、“新國民運動促進委員會”委員、新中國報社社長、新中國晚報社社長等職。
1929年,袁殊赴日本留學,回國后曾擔任“中國左翼文化總同盟”常委,創辦《文藝新聞》。此后,在時局多變的情形下,他以多重身份出現:國民黨“軍統”和“中統”成員,上海一帶的“青紅幫”,以及日偽人員,但其真實的身份卻是中共“特科”成員。原來在1931年10月,袁殊即秘密加入共產黨,此后在“特科”工作。1932年春,他通過其表兄、黃埔軍校第一期生賈伯濤的關系,與上海市社會局局長、國民黨“中統”頭子吳醒亞打通關節,潛入“中統”內部,并由吳醒亞介紹成為“新聲通訊社”記者,在出席記者招待會時結識了各色人馬,其中就有日本駐滬領事館的副領事巖井英一,并成為日方的“情報人員”——由此袁殊在得到中共地下黨負責人批準下,成為了著名的“三重間諜”。
1937年“八一三”事變后,袁殊曾深入日軍陣地進行偵察,獲得了重要的軍事情報;上海淪為“孤島”后,袁殊又分別獲得潘漢年和戴笠的命令,潛伏在上海,并以“軍統”少將的名義成立了一個秘密行動小組,懲罰漢奸,破壞日本在上海的軍火庫。同時,巖井英一也在上海成立了一個日本特務機關“特別調查組”,袁殊也是其中的成員。袁殊就這樣游刃有余地活動在各方之間,表面上他是多重身份的間諜,實際上卻是中共隱蔽戰線執行特別任務的“特別黨員”。這在當時并非只有他一人,如潘漢年還派遣女作家關露打入汪偽在上海的特務機關76號,配合袁殊,獲取日本大本營的動向,以及日、汪、蔣三方面相互勾結又相互矛盾的情報,如日軍南進的戰略決策和部署、日偽內部的人事更迭、日軍的兵力部署、“清鄉”活動,以及執行建立通往根據地的秘密交通路線、救援被俘人員等任務。
袁殊后來被任命為中共華東局聯絡部第一工作委員會主任、政務院情報署副署長、中共中央軍委聯絡部副處長等。“潘漢年事件”發生后,袁殊也被逮捕,并被判刑12年。1967年袁殊刑期雖已滿,但當時正是“文革”之際,遂又再度被關押了8年。至1975年刑期又滿,但仍被解送到勞改農場。1982年“潘案”平反后,袁殊也被宣布無罪。1987年11月26日,袁殊病逝。
馮少白,曾化名洪隆、馮龍、馮萌東,浙江諸暨人,曾在日本留學,后在國民黨蔣鼎文部任參謀處主任,抗戰爆發后奔赴延安,先后任抗日軍政大學教員、新四軍參謀處參謀、司令部教育科長、情報處長等。他于1942年受新四軍領導劉少奇、陳毅派遣,利用自己是汪偽要員邵式軍(晚清重臣盛宣懷的外孫、時任汪偽政府的稅務署署長)侄子的關系,四次進入敵占區上海,通過邵式軍的關系,為新四軍在滬籌款,采購軍用物資,并周旋于陳公博、周佛海等汪偽上層人員之間,獲取情報。
在抗日戰爭進入相持階段之后,時局異常詭譎。當時周佛海等人對馮少白的真實身份也略知一二,但為了給自己尋找后路,周佛海向馮表示自己也曾經是共產黨員,并希望與新四軍取得聯系,還表示偽軍可以不再對根據地進行“掃蕩”,經濟上也可以解除封鎖等。日本投降之后,中共中央命令新四軍軍部立即派人潛往上海、南京,爭取偽軍起義,新四軍副軍長張云逸遂派馮少白急赴南京,并以聯絡部長的名義帶信給周佛海、陳公博等人,但周佛海竟托詞拒絕與馮會見(馮只會見了汪偽宣傳部長章克),因為此時周佛海等人已經投靠了國民黨“軍統”的戴笠。此后,報紙上刊登了曾與“中共聯絡員馬龍”取得聯系的汪偽軍政部長蕭叔宣、南京市市長周憲文均被刺的消息,在此情況之下,馮少白眼看任務已無法完成,只好返回了根據地。1945年8月,邵式軍被中共地下人員接到了根據地淮陰。
新中國成立后,馮少白曾任杭州市民政局局長、上海市文化局藝術處處長等職,但因有過以上特殊的經歷,遂在一些政治運動中多次蒙冤入獄,并被錯誤地開除了黨籍。中共十一屆三中全會之后,馮少白得以平反昭雪,并恢復了黨籍,晚年他是上海藝術研究所的顧問。
丁錫山,上海奉賢人。1937年“八一三”事變后曾參與組織“蘇浙行動委員會”浦東游擊總隊;1938年“忠義救國軍”改編時任淞滬區指揮部第八支隊上校支隊長;1939年10月其部又被改編為日偽“和平軍”第十二路軍,任中將司令。1941年底,丁錫山赴南京受訓,因對日偽不滿,擬率領所部起義,被日軍拘捕,判處無期徒刑。1944年3月,新四軍劫獄將他救出,他隨即赴蘇中抗日根據地。同年冬,被秘密派赴上海浦東組成“忠義救國軍”行動總隊,又于1947年2月返回蘇中解放區。1948年2月,經中共華中工委批準:丁錫山成為中共“特別黨員”,并被任命為解放軍蘇浙邊區游擊縱隊司令員,遂率部南下,抵達奉賢時遭到國民黨軍隊的“圍剿”,終因寡不敵眾,不幸中彈犧牲。
解放戰爭時期中共的“特別黨員”和“秘密黨員”
解放戰爭時期是民主革命時期中共“特別黨員”和“秘密黨員”數量最多的時期。
國民黨高官的子女或親戚中的中共“秘密黨員”
陳璉,是陳布雷的女兒,丈夫是袁永熙,夫婦都曾是西南聯大的學生,其間又都秘密加入了共產黨。抗戰勝利后,陳璉夫婦返回北平,陳璉在教會學校貝滿女中任歷史教師,實際負責北平中共職業青年支部,袁永熙則以中央信托局北平金城銀行的“接收大員”身份為掩護開展地下活動。不久,因叛徒出賣,陳璉、袁永熙雙雙身陷囹圄。在酷刑下,這對夫婦沒有暴露自己共產黨員的身份,國民黨特務只好以“民主青年同盟”成員的嫌疑,將二人押解至國民黨南京保密局本部。此后,陳布雷將女兒領回,“嚴加管束”,袁永熙也由其姐夫、國民黨外交部次長葉公超保出。新中國成立后,陳璉任團中央少兒工作部部長,曾具體負責過《中國少年先鋒隊隊歌》的創作。當時周恩來曾在政協會議上將陳璉介紹給大家:“她就是陳布雷先生的女兒,她和她父親走的是兩條道路。”1956年全國政協會議上,毛澤東、周恩來還為陳璉《出身不由己,道路可選擇》的報告帶頭鼓掌。此后反右運動中,陳璉被迫與“右派”袁永熙離婚。1967年11月20日,陳璉自殺。
傅冬菊,又名傅冬,傅作義的女兒,抗戰時期就讀于重慶的南開中學,其間接受革命影響,參加了“讀書會”。此后她考入昆明西南聯合大學,不久即加入了中華民族解放先鋒隊。畢業后,傅冬菊在天津《大公報》擔任記者,其間秘密加入共產黨。平津戰役時,為了對傅作義進行策反工作,當時北平中共“學委”負責人王漢斌將傅冬菊、周毅之(亦為中共“秘密黨員”)調至北平,此后傅冬菊對推動其父轉變思想起了關鍵作用。傅冬菊后在人民日報社工作。
陸久之,早年曾在日本早稻田大學留學,后曾受聘為上海《申報》駐東京特派記者,以后又在“孤島”上海辦過《華美晨報》。陸久之也是中共“秘密黨員”,他在上海的組織聯系人是劉少文。解放戰爭時期,中共地下黨將陸久之派至湯恩伯處辦《改造日報》,這是一份針對日俘和日僑的報紙,當時中共地下黨指示該報的方針是“反對美國扶植日本軍國主義”、“執行《波茨坦公告》”等,因此《改造日報》不久被停刊,陸久之也被國民黨“中統”秘密逮捕。后經蔣介石的前妻陳潔如和女兒蔣瑤光交涉,陸久之被釋放。1948年,陸久之又利用自己的特殊身份,為解放軍搞到了上海國民黨的防御工事圖。1949年5月,上海解放前夕,陸久之參與對湯恩伯進行策反工作,可惜功敗垂成。1950年4月,陸久之又受組織派遣,只身東渡日本,進行策反國民黨駐日軍事代表團的工作。
國民黨要害部門中的中共“秘密黨員”
中共秘密戰線的“后三杰”(“前三杰”是錢壯飛、李克農、胡底),除已經介紹過的熊向暉之外,還有申健、陳忠經。
申健,河北大城人。1937年參加中華民族解放先鋒隊,翌年加入中國共產黨。畢業于四川大學經濟系,此后長期從事秘密工作。抗日戰爭勝利后,他赴美國西保大學學習。新中國成立后回國,歷任駐印度大使館參贊,外交部美澳司司長兼中國人民外交學會副會長,對外友協常務理事,中國拉丁美洲友好協會副會長,駐古巴大使,中共中央對外聯絡部副秘書長、副部長,中國古巴友好協會會長,駐印度大使,中國現代國際關系研究所高級研究員兼外交學院教授等職。
陳忠經,江蘇儀征人。早年畢業于北京大學經濟系,曾參加“一二·九”運動,抗戰和解放戰爭時期在西安從事秘密工作。與申健的經歷相似,他也在抗戰勝利之后赴美國哥倫比亞大學研究院進修,又于新中國成立之后回國,歷任國務院對外文化聯絡局副局長、代局長,對外文化聯絡委員會秘書長、副主任,國際關系學院院長,現代國際關系研究所所長兼北京大學國際政治系教授等職。
華克之,當年他曾與幾位熱血青年在李濟深、陳銘樞、王亞樵等反蔣的愛國民主人士的資助下,組織并指揮了刺殺蔣介石的活動,但在行動中,卻意外擊傷了當時的國民黨行政院院長汪精衛,這就是1935年11月1日發生在國民黨四屆六中全會上的“刺汪事件”。抗日戰爭爆發前夕,毛澤東曾在延安單獨會見了他,并委派他作為南方抗日愛國民主力量與延安之間的聯絡人。不久,華克之由廖承志、潘漢年介紹,經毛澤東特批秘密加入中國共產黨,并從此隱姓埋名,活動在隱蔽戰線上。他曾以數十個別名,以商販、記者、教授、種植園主、國民黨高級將領、華僑巨商等各色人物的身份,出入于香港、廣州、上海、南京等地。后來當解放軍由戰略防御轉入戰略進攻時,急需一張當年日本繪制的二萬五千分之一的中國軍用地圖,中共華南分局把這個任務交給了華克之,而他居然神奇地從防衛嚴密的國民黨政府國防部保密室里,將這張軍用地圖用一外國大使館的“郵袋”,運送到了解放軍的統帥部。
沈安娜,曾奉中共南方局命令,利用自己曾在國民黨浙江省政府擔任過速記員的關系,取得原國民黨浙江省政府主席、時為國民黨中央黨部秘書長朱家驊的信任,打入國民黨中央黨部秘書處,仍舊擔任速記員。她利用自己在國民黨中央常務委員會等重要會議擔任機要速記員的機會,將獲取到的國民黨的重要情報及時送給黨組織,從而受到周恩來等人的表揚,也被人們稱為是“按住國民黨脈搏的人”。在解放戰爭時期,沈安娜從國民黨中央黨部獲取和搜集了大量的軍事戰略情報,通過也是中共地下黨員的丈夫華明之一一送出,而且從未暴露過。華明之、沈安娜夫婦后來在國家安全部工作,直至離休。
李廉,中央政治大學畢業后進入《中央日報》擔任記者。1949年初,他被任命為留守南京的采訪部主任,當時李廉向黨組織請求派更多的地下黨員充實報社的進步力量,于是,中央政治大學畢業的邵燕平(邵平)、左克恭(左克)等進步青年便被安排進入了采訪部,使采訪部基本上由中共地下黨控制,至于其具體的領導,則是當時中共南京市委的“文委”書記王明遠。
國民黨要員身邊的中共“秘密黨員”
這如傅作義身邊的和談代表周北峰和李炳泉、秘書閻又文等,劉文輝的電臺工作人員王少春等。傅作義身邊的中共“秘密黨員”已有文章介紹。至于劉文輝身邊的中共“秘密黨員”,原來在1942年2月,由民盟中央委員張志和安排,周恩來在重慶民族資本家吳晉航的公館里會見了劉文輝,當時周恩來明確表示支持劉文輝反對蔣介石控制的斗爭,并且商定了今后的聯系方式。此后,在周恩來直接指派下,王少春等幾名中共“秘密黨員”攜帶電臺來到雅安,幫助劉文輝建立了與延安的直接聯系。同時,華崗也受中共中央委派來西康對劉文輝等人開展工作。1949年12月,劉文輝以西康省主席兼國民黨二十四軍軍長的名義通電起義。
國民黨高級軍官中的中共“秘密黨員”
這除了《共產黨人中的著名臥底英雄》一文中已經敘述過的何基灃、張克俠、廖運周、謝和賡等,還有郭汝瑰等。
郭汝瑰,原名郭汝桂,黃埔軍校第五期學生。郭汝瑰早在國民黨“清共”時即潛伏于楊森的部隊中,并秘密參加了共產黨,后因組織“兵暴”失敗,潛往日本。回國后,又秘密潛入陳誠的第十八軍,并升任少將參謀長。1945年5月,郭汝瑰從英國考察回來又被任命為少將軍務署長兼國防研究院副院長之后,他與中共黨組織接上關系。當時郭汝瑰正周旋于國民黨將領陳誠、何應欽、顧祝同、白崇禧之間而得心應手,蔣經國也對他器重有加,卻不知當時國民黨的許多作戰計劃正由他轉交給了負責與之單線聯系的任廉儒,再轉至解放軍作戰指揮部。1946年9月,郭汝瑰出任國民黨國防部第五廳副廳長,主管部隊編制,旋又升任陳誠的總參辦公廳主任,后任第五廳廳長。1947年3月,又任第三廳(作戰廳)廳長,利用這樣的特殊身份,郭汝瑰把國民黨的重要軍事情報源源不斷地抄傳給任廉儒,而根據這些情報,解放軍在孟良崮之戰等戰役中屢屢獲勝,因此有人說,當年郭汝瑰所起的作用,不亞于十萬雄兵!
韓練成,原名韓圭璋。原為桂系白崇禧的部下,曾任國民黨第四十六軍軍長。早在1941年,韓練成在重慶會見周恩來時即要求加入中國共產黨,當時周恩來勸說他利用自己的身份和地位為黨工作,不必急于入黨。同時,周恩來還特別提醒他要準備受到不可避免的委屈和誤會。從此,韓練成就成為國民黨將領中的一顆暗藏的“釘子”。抗日戰爭勝利后,國共之間的內戰爆發,當時韓練成奉命進駐海南島“圍剿”中共瓊崖縱隊,不久又被調往山東,參加進攻解放區。1947年1月,國民黨軍隊分南北兩線展開攻勢,準備與華東解放軍主力在沂蒙山區進行決戰。當時韓部是清一色的美式裝備,也是北線國民黨軍李仙洲集團的王牌之一。而華東野戰軍司令部隨即秘密派遣人員赴韓部的指揮部潛伏,充當韓練成的秘書和參謀。當戰斗進行到關鍵階段時,韓練成突然率領親信離開指揮崗位,使該軍陷入混亂狀態,士兵四散奔逃,造成全線動搖,最后,國民黨7個整編師共6萬余人被全部殲滅,李仙洲等人也被俘,這就是當年震驚南京朝野的萊蕪戰役。
此后,韓練成謝絕了陳毅的挽留,他認為自己尚未引起蔣介石的懷疑,還可以再回去帶兵,遂“只身逃脫”返回南京。白崇禧見到自己的“愛將”,沒有過多的責備,而是陪同他去見蔣介石,蔣介石則假惺惺地對其表示贊揚:“一伺逃出,即刻返京,極其忠勇可嘉。”同時,又密令對其進行嚴加調查,只給他一個閑職“總統府參軍處參軍”,并撤銷了第四十六軍的建制。此后,國民黨情報機關從破譯的電文中發現了韓練成的可疑行跡,而當時從萊蕪戰役中脫逃的國民黨官兵也將懷疑韓練成的信息報告蔣介石,于是蔣介石確信韓練成“已是共產黨的人”了。中共地下組織通過內線得知上述情況,立即向韓練成發出警號,并敦促其設法脫逃。不久,白崇禧利用其國防部長的身份將之調離南京,推薦給國民黨軍事委員會委員長西北行轅主任張治中,張又任命其為西北行轅副參謀長兼警備旅長,卻又暗中安排韓練成即刻飛往香港。原來當時張治中已接到蔣介石的電令,要求將韓扣押送南京處置,張不愿執行這個命令,遂賣了一個人情,將韓放行。韓練成出走香港之后,中共香港分局準備安排民主人士秘密分批北上,當時由夏衍負責安排其隨行北上。此后韓練成加入解放軍,參加了進軍西北的戰斗。1955年,他被授予中將軍銜,并正式成為中共黨員。此后他歷任國防委員會委員、蘭州軍區副司令員、甘肅省副省長等職。
民主黨派、文化人中的中共“秘密黨員”
民主黨派中的中共“秘密黨員”,除以前說過的胡愈之等,還有王昆侖、沙千里等。王昆侖曾是國民黨的立法委員,當年由周恩來直接發展成為“秘密黨員”,并潛伏于國民黨高層,當時只通過周恩來單線聯系,至新中國成立以后才予以公開。
更多的,則是活動在各地的進步文化人。進步文化人中的活動在國民黨派系之“桂系”中的中共“特別黨員”有徐雪寒、姜君辰、左洪濤、周可傳、侯甸、張云喬、金仲華、秦柳方、傅彬然、張錫昌、狄超白、邵荃麟、千家駒、張鐵生、劉思慕等(多為“救國會”成員)。還有,當時的“廣西地方建設干部學校”,由黃旭初兼任校長,邀請楊東莼擔任該校的教育長,主持校務,“秘密黨員”楊東莼請示了李克農,遂欣然應聘,此后桂林八路軍辦事處和廣西中共地下黨還派了40多名共產黨員到該校活動。
著名電影藝術家金山也是一個例子。抗戰勝利后,金山的姐夫潘公弼是國民黨中央宣傳部派赴東北的特派員,金山本人也因工作需要曾被“青幫”首領杜月笙收為關門徒弟,于是中共地下黨決定利用金山的社會關系,讓他也獲取一個國民黨“接收大員”的身份,赴東北接收日本人建的“滿洲映畫株式會社”,后來金山成為“滿映”的廠長,主持拍攝了一部反映抗戰的故事片《松花江上》。1949年2月,李宗仁派人在上海籌組和平代表團赴北平活動,周恩來指示金山參加這個代表團,以便掌握代表團內部的情況,而金山此前在抗戰初期赴第五戰區慰問演出時與李宗仁建立了良好的關系,遂得以“中國航運公會”董事長代表的身份兼任代表團工作人員,并隨團赴北平,負責談判南北通航、通郵的事宜。此后,上海和平代表團在北平活動期間,金山不斷將代表團各位人士的思想動態和活動情況及時反映給中共人員葉劍英和徐冰,使得中共主持的這次接待和談判進行得十分順利而卓有成效,并對代表們回去做李宗仁的工作以及后來參加“新政協”起了重要作用。當時北平市副市長徐冰還向金山傳達了周恩來的指示,希望他繼續參加即將正式舉行的國共和談,爭取南京代表團的成員,揭穿國民黨假和談的騙局。于是,金山又成為南京政府和談代表團的顧問。
和談失敗后,金山就留在了北平,至中國青年藝術劇院成立,他被任命為副院長。在成立大會上,院長廖承志向大家介紹說:“這就是金山,是主演過《屈原》的大演員,也是主演過《夜半歌聲》的電影明星。”廖承志接著又說:“金山嘛,他還是我們中國共產黨的‘特務’,這幾年搞地下工作,立下了大功。”當時全場一片驚愕,隨即又響起了長時間的暴風雨般的掌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