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民解放軍第三十四軍首任軍長何基灃

何基灃真是一個傳奇人物：是他驅逐紫禁城內的廢帝溥儀，是他打響抗日戰爭第一槍，是他在淮海戰役中率部起義； 更為傳奇的是，他身為國民黨軍中將副司令，竟然早就秘密加入中國共產黨，最后成了中國人民解放軍第三十四軍首任軍長。

糊里糊涂，打倒一個壞總統，趕走一個廢皇帝

何基灃是河北省藁城縣人，1898年出生，192３年畢業于保定陸軍軍官學校，后到馮玉祥部。何基灃治軍十分嚴格。西北軍的士兵都知道，何基灃有個“何抽筋”的綽號。三九天練筑壕，地皮凍得鐵塊似的，誰能一鍬挖下去？挖不動，“叭”一鞭子就抽下去。

1924年10月17日，中華民國總統曹錕坐鎮北京南苑兵營，歡送馮玉祥誓師出征。突然，何基灃營的一名士兵不小心，槍走了火，給“出師”造成了“不利”影響。因此，當部隊開拔時，團長馮治安罵道：“何基灃，你個王八蛋，今天出師不利，我得找你算賬！”

當晚，何基灃把那個槍走火的士兵叫來，打了10板屁股，又將全營的槍支檢查了一遍，才睡覺。

第二天繼續行軍。第三天夜里，何基灃突然聽到緊急集合號。5分鐘后，全營集合完畢。一會兒，傳令兵到了何基灃跟前說：“向北京方向強行軍！拂曉到達駙馬莊。”

到了駙馬莊，又接到命令，原路返回。到了10月22日深夜，何基灃接到“班師回京”的命令，并每人發一塊白布，要求馬上纏在左臂上。馮治安還向何基灃交代：“你小子，得跟士兵們講清楚，進城后不準弄出響聲！”

何基灃不敢馬虎，要求全營士兵關上槍支保險，向北京城出發。

天快亮時，何基灃帶著自己的人馬，緊跟著馮治安，到了天安門。馮治安對何基灃說：“走，跟我到總統府換崗去！”

就這樣，崗位上的哨兵讓何基灃接了過來。這時，馮治安神秘地告訴何基灃：“曹錕給逮起來了。是旅長鹿鐘麟剛才說的。”

“我的天呀！”何基灃一屁股坐到總統府門前的石獅上，這才發現自己左胳膊上纏的白布寫著“不擾民，真愛民，誓死救國”幾個字。

何基灃就這樣糊里糊涂地參與在“政變”的隊伍之中。

辛亥革命盡管過去10多年了，但還有一個奇怪的現象，廢黜了的末代皇帝溥儀依然身穿龍袍住在紫禁城內，保持著帝王氣派。可以說，紫禁城內是國中之國。馮玉祥發動政變，推翻總統曹錕后，何基灃在11月5日接到命令，帶兵去接管紫禁城。

這一下，讓溥儀慌了神。身邊的太監便編出鬼話來安慰溥儀：“老爺子，不要緊的。早上奴才看見關圣帝君的赤兔馬出了一身汗，必是關帝爺夜間巡邏保駕哩！”

正說話間，何基灃到了溥儀所在的位置——儲秀宮。領頭的鹿鐘麟旅長對何基灃說：“圍起來！”

何基灃胸脯一拍，說：“行！”

儲秀宮內的紹英對鹿鐘麟哀求道：“遜帝對遷出皇宮的要求完全接受，只是端康太妃靈柩尚未下葬，敬懿、榮惠兩太妃執意不肯出宮，皇上正勸說。唯望將出宮時間稍緩數日。”

鹿鐘麟把臉一沉，向守候在門口的何基灃使了一個眼色。何基灃跨前一步，手握短槍，厲聲喝道：“我等進宮之時，已和景山約定，午后３時，溥儀如不出宮，我這里一聲槍響，景山立刻開炮。”

紹英伸出頭來一看，只見何基灃虎背熊腰，怒目而視，嚇得趕緊把頭縮了回去，嘴里道：“將軍且息雷霆之怒，容小人告主上，萬事皆可商量。”

不一會兒，紹英高呼：“皇上答允了，搬出宮！”

自從10月2３日，馮玉祥發動政變囚禁曹錕，到11月5日驅逐宣統皇帝溥儀，十多天時間，打倒了一個壞總統，趕走了一個廢皇帝，兩件事都是驚天動地的大事。而何基灃在這兩件大事中立了功，因此得到了晉升。

何基灃的晉升命令是由馮治安宣布的。馮治安說：“革命成功了，隊伍要擴大。馮（馮玉祥）總司令把衛隊團和學兵團合編為衛隊旅，我當旅長。空出來的團長給你。”馮治安說完，拿出了委任狀給何基灃。

明明白白，打響了抗日戰爭第一槍

馮玉祥發動政變之后，電請孫中山北上主政。1925年３月12日，孫中山在北京逝世。政權再次落到了段祺瑞手中，馮玉祥被迫通電下野。第二年，馮玉祥悄然出國去了蘇聯。何基灃的衛隊團也只剩百十來個兵，五十余支槍。不得已，何基灃脫去了軍裝，解甲歸田。

后來，何基灃又回到了西北軍行列中，任宋哲元部八十三旅旅長。

19３7年，何基灃已擔任國民黨軍第二十九軍三十七師一一○旅旅長。當時與日軍在北平對峙駐守的就是第二十九軍。何基灃的一一○旅駐守盧溝橋和長辛店。

19３7年7月6日，何基灃旅長來到守盧溝橋的二一九團三營。營長金振中在橋頭迎候。

何基灃下馬，步上石橋。何基灃問營長：“人們都說盧溝橋的石獅子數不清，到底數清數不清？”

金振中立正回答：“報告旅長，數得清！”

“多少？”何基灃問。

“485只。”金振中答。

“好，485只石獅交給你，你得好好守住，少了一只，我不答應。”何基灃邊說邊下了石橋，進入宛平城，在城內巡視了一遍。

金振中向何基灃報告了城內的駐防情況：步兵九連和重機槍連在城內，城左翼鐵路東段及龍王廟駐十一連；右翼城西角至南河岔駐十二連；十連是預備隊在橋西的大王廟內。

7月7日早晨，何基灃接到金振中的報告：今晨，日軍冒雨操練，全部配發實彈。

多年的戰爭經驗告訴何基灃，局勢已到了一觸即發的危急關頭。于是，何基灃命令金振中：“關閉城門，全營待命。”

一聲令下，宛平城內進入高度戒備狀態。

晚上11時許，日軍借口一名“演習”士兵被宛平城內中國駐軍捉走，要求進城搜查。

營長金振中斷然拒絕。

金振中立即電話報告何基灃。何基灃說：“繼續監視，聽命令行動。”

何基灃與師長馮治安交換了情況和看法。馮治安說：“日本人居心不良。交涉的事由秦德純去辦。我們軍人要用槍桿子說話。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8日凌晨2時，中日雙方交涉的結果是，拒絕日軍進入宛平城。

凌晨4時，日軍開始攻城。

何基灃請示馮治安后，向金振中下達了戰斗命令：“堅決回擊。盧溝橋即爾等墳墓，應與橋城共存亡！”

還擊的槍聲響了。從此，中國人民開始了長達8年的抗日戰爭。

日軍原本認為嚇唬一下中國軍隊，中國軍隊就會如從前一樣乖乖地交出城池。沒有想到，如今中國軍隊竟敢還擊？！于是，扔下一批尸體，退了回去。

天亮后，日軍數次攻城，均被金振中營打退了回去。

8日下午，日軍在得到增援的情況下，由聯隊長牟田口指揮，集中十幾門大炮開路，由戰車掩護步兵進行進攻，突破十一連駐守的鐵路橋及龍王廟。

何基灃得到鐵路橋和龍王廟失守的報告后，怒不可遏。黃昏時分，何基灃潛入宛平城，在城墻掩體內找到金振中。盡管金振中數處負傷，頭纏繃帶，但見到旅長進來，還是一躍而起給何基灃敬禮。

何基灃責問：“鐵路橋、龍王廟怎么丟了？”

“十一連打到最后只剩下四個人，援兵又上不上去！”金振中難過地把戰斗經過報告了一遍。

“我不想聽你匯報怎么丟陣地，我想聽你如何奪回陣地的計劃！”何基灃吼道。

“旅長放心。只要我金振中沒有閉上眼睛，決不讓日軍在龍王廟活到明天！”金振中響亮地表態。

何基灃開始平和下來，問：“準備怎么辦？”

“我選了500人，組成了突擊隊，今晚叫日本人喝‘片湯’。”金振中把手中的大刀用力一劈說。

“今晚一定要得手。我調保安團二營配合你們。要是還奪不回來，你不必來見我。”何基灃說完，離開宛平城。

當晚，保安四團二營按時趕到。部隊在金振中營長統一指揮下，奪回了丟失的陣地。

7月8日，中共中央發出通電呼吁，號召全中國同胞，向二十九軍學習！保衛華北！為保衛國土流最后一滴血！何基灃讀到這份通電后，熱血沸騰！

秘密加入中國共產黨

國共第二次合作達成后，何基灃進一步了解了中國共產黨，并秘密加入中國共產黨。

張國燾在《我的回憶》中寫道：“19３8年春，國民黨高級將領何基灃秘密訪問延安，受到毛澤東異乎尋常的熱情接待。”這又是怎么回事呢？

原來國民黨軍在津浦線與日軍作戰時全線敗退，第六戰區司令官馮玉祥成了替罪羊。大名失守后，南京國防部下令撤銷第六戰區，將第一集團軍劃歸程潛的第一戰區管轄。身為馮玉祥手下的一七九師師長何基灃在大名失守后自殺未遂，其后離軍養傷。后來，何基灃在隨手翻看19３7年11月16日的《中央日報》時，無意間卻看到第四版一篇題為《今日朱彭》的文章。

何基灃閱讀完，思潮涌動，心馳神往。但私通共產黨是要殺頭的啊！何基灃左思右想，最后橫下一條心，決定親自去拜訪共產黨，考察八路軍。

他化裝成商販，幾經輾轉，來到武漢。

在武漢大石洋行85號八路軍辦事處，何基灃見到了周恩來。何基灃與周恩來是天津南開中學的同學，他倆都是191３年夏天考進這個中學的。

兩位老同學見面自然親熱，周恩來給何基灃沏了一杯茶，說：“芑蓀（何基灃的字），上午我給武大講抗日，遺憾啊，要知道你在武漢，應該請你來講，講講盧溝橋，講講二十九軍的英雄壯舉。”

“我講？我有什么好講的，敗軍之將，愧對國人！”何基灃低下了頭。

周恩來說：“幾個月來，正面戰場失利，不是某個戰區，某條戰線，更不是某個部隊失利，而是全線潰退，抗戰面臨了危機。而導致危機的根本原因是中央政府（指南京政府）對戰爭根本指導思想的失誤。戰略失利當然應由戰略決策者承擔責任，與你何將軍無關！”

何基灃抬起頭，說：“國民黨的錯誤策略方針，我有切膚之痛。不知貴黨貴軍對抗戰有何主張？”

兩位老同學就這樣深入地交談了下去。最后，何基灃說：“我從軍20年，仗越打越糊涂，路越走越窄。今天，總算看到了一條新路，向你討個路條，我要上延安走一遭。”

周恩來聞言，臉上露出驚喜神色，他握住何基灃的手說：“芑蓀，你要上延安，我們歡迎！”

于是，兩人進入內屋，交談了神秘之旅的細節。

神秘之旅的第一步是，何基灃先到桂林看望第十六集團軍總司令夏威，并告知閉門養傷。同時，在當地報紙上發出一條新聞：“盧溝橋抗戰名將何基灃昨抵桂療傷。何氏傷勢大有起色，精神亦佳，月內可愈，屆時當可重返前線殺敵。”

就這樣，何基灃以隱身養傷為名，于19３8年2月潛入延安，遍訪中共領導人。

經毛澤東推薦，何基灃與張國燾見了面。此時，張國燾正在受到批判。接著，何基灃又與劉少奇、朱德、張聞天、林伯渠等人會談。

在延安期間，何基灃提出要加入中國共產黨。

何基灃從延安回到桂林，案桌上放著兩封電報。兩封電報都是馮治安發來的，大意是，蔣介石已下令撤銷第一集團軍，所屬第七十七軍、六十八軍合編成第十九軍團，馮治安代理軍團長兼七十七軍軍長，請何基灃傷愈后盡快履行師長之職。

電報來得正好。何基灃直奔洛陽與馮治安見面。但何基灃還是高興得過早了，馮治安受命率部進軍大別山，何基灃得跟著走。就這樣，在19３9年1月，何基灃率部到了河南桐柏。此時，李先念已從延安回到新四軍竹溝留守處。李先念根據毛澤東的指示，派豫南特委領導的“七十七軍工作團”團長朱大鵬去會見何基灃。李先念對朱大鵬說：“根據何基灃在延安的請求及表現，批準他為我們黨特別黨員。為了慎重，組織決定派你去見何基灃，代表組織對他作最后考查。先向他公開你的身份，然后說明情況。如果何基灃態度明確，就向他宣布特委的決定。”

創辦“七十七軍工作團”時，朱大鵬曾得到何基灃大力支持。在對何基灃作了最后考查后，朱大鵬對何基灃說：“師長，還有一件事要祝賀你，李先念同志讓我正式通知你，豫南特委決定吸收你為特別黨員。”

何基灃一聽，先是一愣，接著激動地站起來，興奮地在屋子里走了幾圈，然后，猛一轉身，緊緊地握住朱大鵬的手說：“請轉告黨，我決不會辜負黨的信任，一定為黨好好工作！”

秘密加入共產黨后的何基灃，按照黨的指示，整頓一七九師，部隊士氣開始好轉。

1940年10月，在南漳肖堰，何基灃親率過家芳的五三七團主動出擊日軍，殲滅日軍數百人。1941年2月1３日，何基灃率一七九師在茅坪場，與新四軍并肩阻擊日軍，當場擊斃日軍十八旅團旅團長橫山少將。

194３年7月，馮治安升任第六戰區副司令官兼三十三集團軍總司令，不再兼任國民黨軍第七十七軍軍長；何基灃升任第七十七軍軍長。

一心一意想去延安工作

日本投降后，蔣介石發動了內戰。西北軍調到徐州，充當馬前卒。何基灃指揮的國民黨軍第七十七軍也被調到徐州。在徐州云龍山，何基灃與郝鵬舉、劉振三等一起密商籌組西北軍大同盟。

就在這時，馮治安找何基灃談話。一見面，馮治安遞給何基灃一份電報，上面寫道：“第七十七軍軍長何基灃升任第三綏靖區副司令官，遺缺由第一三二師師長王長海升任。”

何基灃看了電報，心中一沉，自己好不容易整頓起來的七十七軍就這樣交給了他人，但表面上還是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說：“好得很！我這些年身體也不好，胃病老犯，幾次向總座請假，希望能休息休息，治治病，今天終于有這個機會了！”

馮治安原先認為何基灃對這一“明升暗降”的突然襲擊會有強烈反應，會出現“何抽筋”的脾氣。聽了何基灃這么一說，倒讓馮治安沒有料到。于是，馮治安關切地說：“芑蓀呀，在第一線帶兵打仗太辛苦了！以后你就到總部來，就和我天天在一起了，咱們有事可以及時商量，有許多事我還要仰仗你呢！”

何基灃笑了笑說：“離開一線了，剛好可以回北平守孝。我現在向你提出請假，不會不批準吧！”

馮治安知道，何基灃的父親去世半個月了，因前線戰事，請假的事一直沒有批準，是何基灃的夫人宋曉菡一人在北平為老人家處理的后事。

1946年5月，何基灃回到北平。在北平軍事調處執行部工作的中共代表葉劍英和徐冰知道何基灃回北平后，馬上以吊唁為名，前往寶禪胡同會見了何基灃。

葉劍英除希望何基灃節哀外，還詢問了徐州的情況，以及徐州國民黨軍的動向。何基灃一一作了回答。最后，何基灃誠懇地提出：“我的兵權被拿掉了，當個副司令官無所事事，希望能回到解放區，最好能到延安工作。”

葉劍英仔細聽完何基灃的肺腑之言后，覺得盡管何基灃沒有了兵權，但他仍是中將，是綏靖區的副司令官，繼續潛伏下去更好。于是，葉劍英便對何基灃說了三條：“第一，你想到延安，到解放區，這很好，解放區也很需要你，不過，現在你回來還不是時候，你還是回到原部隊去為好。第二，回去后，根據黨的指示，繼續潛伏，以待時機，千萬不能暴露，要鞏固部隊，常與黨取得聯系。第三，選擇關鍵時刻，根據黨的指示帶領部隊起義。到時候陳毅同志會派人和你聯系。”

何基灃雖說是個特別黨員，不參加組織生活，沒有經過嚴格的黨內組織生活的鍛煉，但他入黨時就表示堅決聽從黨的指示，遵守黨的紀律。因此當他聽了葉劍英的話后，雖然和他原先的想法不太一樣，但他還是很快地轉過了思想彎子，不住地點頭，表示接受和執行葉劍英的指示。

徐冰長期做地下工作，深知隱蔽斗爭的巨大風險和種種可能遇到的意外情況，他對何基灃講了組織大兵團起義的目的、意義、注意事項，特別關照要提高警惕，防止特務的破壞，防止內部出叛徒告密。

何基灃說：“是啊！我在1940年被押到重慶審查，差一點出事，就是因為出了叛徒！”

徐冰說：“有些事，我們還是從長計議，你回部隊后，我再和你聯系。”

臨分別時，葉劍英緊緊地握住何基灃的手說：“關于準備組織起義的事，你可以和張克俠好好商量，他是個非常可靠的同志。”

何基灃聽了這句話，又驚又喜。

11月中旬，何基灃攜家屬乘飛機回徐州。打開機艙，何基灃第一眼就看到張克俠佇立在機場等候。兩位中國共產黨的特別黨員、國民黨的中將，緊緊地把手握在一起，進行了心靈交流！

服從命令，淮海戰場率部起義

1948年11月6日，淮海戰役打響。兩天后的11月8日，何基灃和張克俠率2．３萬余名官兵在賈汪、臺兒莊地區起義。這樣一來，解放軍華東野戰軍３個縱隊迅速通過起義部隊防地南下，直插隴海，隔斷了國民黨軍黃百韜兵團與徐州的聯系，直至11月2３日，黃百韜兵團被圍殲在徐州以東的邳縣碾莊地區，淮海戰役第一階段勝利結束。

在起義前三天，即11月5日，楊斯德根據陳毅指示，把華野規定第三綏靖區的起義時間（11月8日）正式通知何基灃時，何基灃既高興又擔心。高興的是，終于可以實現自己的愿望了，擔心的是，一同籌劃起義的張克俠還在徐州城內。

怎么辦？何基灃只好一邊與張克俠保持聯系，一邊做起義的統一思想工作。

這時，出現了兩個人事變動情況，一個是五十九軍軍長劉振三告假回上海養病；一個是七十七軍軍長王長海克扣軍餉暴露，正在被審查。何基灃抓住有利時機部署起義計劃。11月5日晚，何基灃與五十九軍副軍長孟紹濂、七十七軍一三二師師長過家芳詳細討論了起義部署情況。最后決定，如果李寶善的第三十七師手下另兩個團破壞起義，就用一三二師對付他們。五十九軍那邊，由副軍長孟紹濂加緊工作。具體部署是：五十九軍由張克俠和孟紹濂指揮，部隊向臺兒莊集結；一三二師在師長過家芳指揮下，向北移動至峰縣北面集結；三十七師一一一團在李連城率領下，從韓莊北上集結在嶧縣；何基灃帶領第三綏靖區前線指揮所和直屬部隊向汴塘轉移集結。

然而，起義命令一直在等待張克俠下達，張克俠卻在徐州一直脫不了虎口。時間一天一天過去了，直到最后一天，張克俠還沒有回來，讓人揪心啊！

何基灃決定，如果張克俠在徐州被扣不能返回，五十九軍就由孟紹濂指揮，按計劃進行起義。11月8日早晨，張克俠終于脫離虎口，趕回賈汪前線指揮部，簡單與何基灃碰頭研究后，決定提前兩小時行動。根據原計劃，張克俠上午趕到了五十九軍。孟紹濂見到張克俠，激動地握住張克俠的手說：“太好了，太好了，終于把你盼回來了，這下我們有主心骨了！”就這樣，張克俠和孟紹濂指揮五十九軍向預定地域集結而去。

何基灃則在爭取了國民黨軍中央軍校訓練團后，救出了準備起義的楊干三師長（楊干三被特務連和工兵連的幾個思想比較頑固的連長圍住脫不了身），按預定計劃向汴塘轉移。

就這樣，何基灃和張克俠在賈汪和臺兒莊率國民黨軍第五十九軍兩個師、第七十七軍一個師和一一一團共計2．３萬余人起義成功。11月28日，何基灃、張克俠、孟紹濂、過家芳、崔振倫、楊干三聯名就起義情況通電全國。

何基灃和張克俠率部起義，毛澤東給予了高度評價。毛澤東在給淮海戰役總前委的電報中指出：“北線何張起義是第一個大勝利。”

部隊起義后，為了便于領導，中共中央華東局指示，將部隊編為兩個軍，總番號是“一一·八”起義部隊，下轄五十九軍和七十七軍。七十七軍由原第三綏靖區機關、直屬隊、干訓團、一三二師、三十七師一一一團合編而成，軍長由何基灃擔任，副軍長由過家芳擔任。五十九軍由原屬的兩個師組成，張克俠任軍長，孟紹濂任副軍長。

1949年1月10日，淮海戰役結束。根據命令，“一一·八”起義部隊之五十九軍、七十七軍開赴安徽靈璧、來安進行整編。2月16日，根據中央軍委全軍統一組織和番號的決定，“一一·八”起義部隊之七十七軍和華東軍區江淮軍區兩個旅合編為中國人民解放軍第三十四軍，何基灃出任首任軍長，二十五軍軍長成鈞的“黃金搭檔”趙啟民政委調任三十四軍政委，饒子健和過家芳分別任第一副軍長和第二副軍長，吳憲任副政委，張秀龍任參謀長，王德貴任政治部主任。下轄第一○○師、第一○一師、第一○二師，隸屬第三野戰軍第八兵團建制。

淮海戰役結束后，渡江戰役接著就開始了。整編結束后的人民解放軍第三十四軍在何基灃和趙啟民率領下，于4月22日奉命自江蘇儀征到揚州段向長江以南進軍。當晚，第一○二師攻占瓜洲；2３日直插鎮江；25日，三十四軍攻占句容縣城。

4月26日，何基灃率三十四軍進行大追擊時，接到三野和八兵團命令，回師警備南京城，并擔任南京機場及湯山、鎮江的警備任務。

7月，根據命令，袁仲賢任三十四軍兼南京警備司令部司令員兼政委，何基灃升任副司令員，過家芳任副參謀長（10月升任參謀長）。

新中國成立后，何基灃從部隊轉業到地方工作，先后擔任華北行政委員會委員兼水利局局長，國家水利部副部長，國家水土保持委員會副主任兼秘書長，農業部副部長。1955年9月，何基灃獲“中華人民共和國一級解放勛章”。“文革”期間，何基灃受到沖擊。

1980年1月20日，何基灃因病在北京逝世。３月，按照何基灃的遺囑，組織上將何基灃的骨灰撒在盧溝橋和淮海戰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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