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漠有多大、心就有多大
橫亙非洲北部的撒哈拉,是世上最大荒漠,由于高熱干旱,夏天時連樹蔭下都達55度;這片黃沙盤據的土地,卻占了利比亞全國90%的面積。
離開和煦的地中海岸,深入利比亞沙漠核心,只見無邊的大漠沙海,好似金粉鋪地的文明廢墟,以前這里有原野、有河流,如今椰棗樹環繞的鹽湖畔,恬美仍有如田園詩境。
利比亞人說:“撒哈拉沙漠里,有無限的自由。”扎營在沙漠里,才知原來沙漠有多大、心就有多大。
“到薩伯拉達(Sabralha),旅游警察會來跟我們會合。”巴士越過突尼斯邊境、行駛在利比亞西北海岸,領隊提醒我和攝影記者別忘了我們的身分是主婦和生意人,“利比亞被聯合國經濟制裁十多年,才剛開放,因此很防外人,尤其媒體。”
于是我這假家庭主婦,開始默記著諸如:“別和當地人聊政治、經濟,不能拍軍人、政府機關……”等禁忌。
薩伯拉達位在首都的黎波里(Tripoli)西郊,曾是腓尼基人貿易站,也是羅馬帝國重要出口港,當時非洲大陸的奇珍異獸、鹽、橄欖油,都由此出口。穿過毀壞后重建的查士丁尼城墻,古城址逐漸出現油街、面包坊、貯水槽、羅馬大浴場……,腳下卻是細沙礪地。這華麗而輝煌的古羅馬城,其實就建在沙漠邊緣。
“大劇場從這角度看,最美。”通往海水浴場的澡堂路右轉,導游阿布度指著劇場正面一道窄門:“以前羅馬皇帝就從這門走進來,坐進第一排看劇。”我望著窄門外的地中海,想象著羅馬大帝的威儀,石階旁原坐著一對情侶,女孩這時忽起身,長裙飄逸地繞劇場走了半圈。偌大舞臺好似得到女主角般,燦亮起來。后來我們混熟,才知他倆在度蜜月。當她巡繞這金粉廢墟中重建的古劇場時,不知是否也覺得滄海桑田?
死寂沙海三毛愛
利比亞國土有90%是沙漠或半沙漠,占非洲面積1/3的撒哈拉沙漠,幾乎覆蓋全國。某種意義說來,臨地中海岸的北部城市,就像這國家的綠洲,利比亞人口的80%,也都集中在這里。
沙漠不適合生物成長,高溫干旱,猶如死亡之谷。但多年前作家三毛卻被這絕對景致吸引,搬進沙漠定居。利比亞沙漠由于擁有大片沙海,更被譽為撒哈拉沙漠里景觀最壯美的區域,歐、日游客還常以十天、半個月時間,深人大漠旅行。
由的黎波里出發的夜班飛機,只花一小時,便將我們送進利比亞中部的沙漠城西伯哈(Sibha)。前往沙漠的旅程,就要從這里開始。我在旅館旁咖啡館,喝著摻許多可可粉的卡布奇諾,只覺無比自由。但沙漠到底有何魔力(其實我們已在沙漠里?一位水煙客表情夢幻地說:“撒哈拉沙漠good,到那里,你就會發現,心是‘白’的,你的眼睛會開得很大。”
我們共是四輛車,在市集采買了食物飲水,向西南內陸的烏巴利沙海(UbariSandSea)奔去。不一會,前方的車已變成一個小點。還沒來得及感覺“沖沙”刺激,黃沙上已出現一座深藍大湖。椰棗樹環繞的湖岸背映金粉沙丘,微風吹動,湖水細細皺了起來,好似無數只小銀魚游過。
以表易罐占便宜
曼德拉鹽湖曾是游牧民族聚集的綠洲,因湖水鹽化、不適飲用而被荒棄。沙地上卻布著許多手工藝小攤,從更南邊來的尼日、查德小販,半躺在沙上顧攤,好似躺在鴉片煙床上。我翻揀著銀制小動物、項鏈、香料罐……,小販竟看中我的手表。討價還價后,手表換來一個15元第納爾(利比亞幣)的香料罐。但手表本是贈品,成交時,我忽有種占了沙漠人便宜的愧疚感。
撒哈拉沙漠面積900多萬平方公里,是除南極洲外,世上最大的荒漠。但沙漠也曾經不是沙漠。一萬年前這里有河流、也有原野,當時的人類還在巖壁上涂畫著鱷魚、河馬、大象,獵人用棍棒追捕野獸。
我們踏著黃沙前行,探訪距離西伯哈約150公里的葛拉瑪古村(Garama)。直到2500年前,利比亞西部沙漠,還存在著具高農耕力的葛拉瑪提亞王國(Garamantian),首都就在葛拉瑪。“盛世時這里有2000人、椰棗樹6000棵。”當地人說:“那時從查德、尼日來的駱駝商隊,都從這里北上,所以還要收過路費。”一排泥磚小屋間,我想踏上屋頂天臺,眺望村后巖山,卻被阻止:“快下來,那里危險,會塌。”輕摳一下泥墻,灰泥競似滄桑老婦臉上的厚妝,被雨水淋濕般撲簌流下,真像假面脫落。又像有什么按鈕喀噠一響,一段盛世就這么慢慢松解、萎頓、脆裂,成了時間里的無數細沙……。
撒哈拉沙漠氣候高熱。夏天時連樹蔭下也有55度,冬天則是溫和的17度。此時雖不熱,但一整天在車中顛著,我老覺得沙漠像個大炒菜鍋,骨頭都被炒松。一個沙丘頂上,我們下車舒解筋骨順便玩沙,那淡金細沙綿密如面茶,簡直像可以吃的。
“今晚我們在哪扎營,要由廚師決定。”一個盆狀沙谷里,隨車廚師阿穆抓起細沙,看它長發般從指縫溜逝。如此測好風向,大伙開始扎營。
由于大沙盆既是宿眠處、也是廁所,我與室友特意選了偏僻位置,撐起帳篷后又覺不妥,誰知沙漠有什么鬼怪出沒?還是移近些。趁日落前爬上沙丘,只覺連綿沙海就像金子溶成的。弧形柔美的金黃沙丘,如健美女郎的胴體。我像倚在母親身旁的小孩,躺在天然大沙發上,伸腳探探沙下:涼涼的,一點溫度也無。
庫斯庫斯滋味妙
晚飯出爐,大餅、法國面包,和“家鄉”帶來的泡面都上了桌,廚師阿穆提著大鍋,每人分一碗“庫斯庫斯”(Couscous)。以過篩后的粗粒小麥粉蒸熟,混合西紅柿、青椒、豆類、雞塊或羊肉燉煮的北非傳統菜,兼有蔬菜甜、肉汁的濃郁和香料的香,滋味美妙,但我一翻,碗里少了羊肉。雖然身在沙漠,我卻不想只吃青椒胡蘿卜,借來勺子往大鍋里狠撈,果然讓我撈到大塊羊肉,豐潤羊肉吸飽湯汁,下肚后終于覺得飽足扎實。
天一黑下,沙漠溫度便急速下降,一聽說“昨晚撒哈拉沙漠只有零下五度”,我趕忙鉆進帳篷,拿出書來想讀一讀,不一會便睡意襲來。寤寐間,空寂曠野里還有人聊著陳水扁、馬英九和臺灣前途……
利比亞是重要石油生產國,一年石油出口數百億美元,人口卻僅600萬,占非洲人均國民生產總值最高。首都的黎波里位在俯瞰地中海的西北海岸,是古腓尼基人所建的城市,舊城里還保留著羅馬皇帝的凱旋門、拜占庭教堂、老清真寺。
陽光燦爛、空氣清新的早晨,我們在舊城散步,因有導游阿南同行,一整街敲打金銀器的勤奮工匠、市集擺攤人,全沒排斥我們拍照。走進市集底的黃金街,阿南介紹:“我們家代代都在這里買金飾。”
(責任編輯 唐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