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丟的性愛

是的，找尋激情，原本是我主張開始的，沒有想到子莫投入了相當(dāng)大的熱情，一切開始走遠(yuǎn)的時候，我卻已經(jīng)有些無能為力。我們像游戲中兩個不合拍的孩子，我已經(jīng)厭煩了，他還歡喜著。

一

深夜里醒來，四周被濃重的黑暗包圍著，方子莫在我身邊，睡得如嬰兒般踏實(shí)，想象凌晨之前他的勇猛與炙熱，我知道我們的生活開始同以往不一樣了。

同子莫結(jié)婚5年，性愛時間已經(jīng)7年，我們卻有了近3年的冬眠期。生活開始一成不變，偶爾的節(jié)日也過得平淡至極，包括做愛，很多時候，他也要，只是按部就班的開始和結(jié)束，沒有纏綿的前戲，也沒有柔軟的后綴，我同子莫熟悉對方的身體都像熟悉自己一樣。于是很多個夜晚，我都有微微的惆悵，本該活色生香的時刻，我們的情緒卻缺席，就好像一鍋需要沸騰的水，沒有火種去點(diǎn)燃，只能慢慢等待冷卻，慢慢地，從接近沸騰，逐漸變成冰冷，像我們的生活。

記得7年前，我們剛剛大學(xué)畢業(yè)，在學(xué)校附近租住的十幾平方米的小屋里，在我們的初夜之后，子莫似乎有著無盡的力量和激情。我們像兩個貪吃的孩子，一次次，樂此不疲，子莫總是喊我小妖精，那個時候，一切繁花似錦，快樂多得奢侈。可是，時間還是給予了我們審美疲勞。很多時候，我們都以為，這本就是生活的樣子，直到一天，偶然看到一本雜志上的性幻想調(diào)查，子莫問我是否有過，看他的表情我知道他一定是有過的。

夜里，我忽然想試著改變，我把自己裝扮成各樣的女人在子莫的身下婉轉(zhuǎn)妖嬈，或激放或保守，我叫他，用很多熱辣激情的昵稱，他回應(yīng)著，我們一次次把對方送往云霄，因了他的勇猛，我的身體也似乎變成了一朵云，可以隨意改變，又仿佛化成了水，輕柔地流淌下來。激情過后，子莫伏在我的懷里，虛脫一般，他親吻著我的耳垂，呢喃著：親愛的，這樣的感覺，已經(jīng)久違了。夜，充滿著激情荷爾蒙燃燒的甜蜜味道。

這夜之后，我知道我們的激情回來了。清晨，陽光穿過窗外的枝葉照進(jìn)來，暗色的房間，瞬間有一種干凈的溫暖。子莫看我，很為昨晚的表現(xiàn)赧然，隔了好久問我：“沒有介意啊?是不是有些可恥?”我把艷紅的唇湊過去，在他耳邊輕聲說：“親愛的，你知道為什么‘魚水之歡’、‘床第之歡’都有歡字？只要你感到快樂就好，沒有什么可恥的。”

二

我和子莫開始覺得激情又回到生活里來，子莫再不像以前那樣早早地入睡，他貪婪著那種感覺，還買了很多的情趣內(nèi)衣，我一路被他的高昂牽引著，性愛變得空前炙熱。每個夜晚，我們的手指觸及到彼此肌膚，仿佛有小朵的火花盛放，曖昧而又熱烈。白日里，子莫也多了很多的情趣，總是很勤快地幫我分擔(dān)家務(wù)，還會經(jīng)常買些小禮物給我，生活美好而甜蜜。

這之后，我們做過了很多的嘗試，幾乎每次都有新的地點(diǎn)和方式，子莫在房間放兩部電話，然后會懇求我擔(dān)任色情電話的接線生，向我傾吐或分享親密的秘密幻想，帶有狂熱火辣的字眼，還買了許多的雜志……總之，不記得有多久，我們沒有在我們的大床上纏綿了，那似乎真的成了歡愛之后休息的地方。

直到有一天夜里，我開始感到疲憊，我說，子莫，我想讓你要我一次，是真的我，在我們的床上，不要所有的點(diǎn)綴。結(jié)果，那夜，我們少了激昂的感覺，回復(fù)了先前的平淡，我覺得摟著子莫，躺在床上，身體很踏實(shí)。子莫卻不同，看得出他在努力，卻無法進(jìn)入狀態(tài)，草草結(jié)束之后，他很快地睡著了，我卻望著陽臺外清冷的月光久久無法入睡。

清晨，剛到單位，子莫便發(fā)短信給我，我看到手機(jī)屏幕上，他說，其實(shí)只是性而已，怎樣歡愉便怎樣做，親愛的，不要想太多。我知道他的意思，長久地盯著屏幕，卻不知道該說什么，是的，這幾個月來，從最初的新鮮到最后的疲憊，我開始有些懷念最初的平淡。夜里，子莫買了一套新的情趣內(nèi)衣給我，要我趕緊穿穿試試，看他興致勃勃的樣子，我不忍心讓他失望，卻無論怎么努力也調(diào)動不起自己的情緒，子莫也感覺到了，問我怎么了，我說最近太累了，想早些睡。這晚，兩個人相背無語。

是的，找尋激情，原本是我主張開始的，沒有想到子莫投入了相當(dāng)大的熱情，一切開始走遠(yuǎn)的時候，我卻已經(jīng)有些無能為力。我們像游戲中兩個不合拍的孩子，我已經(jīng)厭煩了，他還歡喜著。

2006年的我們，性成了一個尷尬的話題，我開始討厭它，子莫卻始終熱衷它，于是，深夜來臨之后，子莫總是早早地要去睡，而我，每夜有了做不完的事情，沒必要地加班，洗刷，收拾屋子，每每入睡總是在11點(diǎn)之后。4月的一天，在我悄悄地上床之后，子莫忽然轉(zhuǎn)身問我：“你是不是討厭做愛了?”

我訕訕地說：“我只是最近有些累。”子莫沒再說話，轉(zhuǎn)身睡了，我們之間被被子隔了一道墻，不遠(yuǎn)，我卻覺得很是冰冷。

以后的日子，子莫知趣地回到最初的狀態(tài)，開始，結(jié)束，沒有太大的起伏，只是兩個身體的相交，我以為一切都回來了，卻慢慢察覺出子莫的心不在焉，他總是很慢才能調(diào)動情緒，卻總是很快地結(jié)束。

三

我和子莫的生活仿佛互相對換了，子莫開始迷戀網(wǎng)絡(luò)，每每過了12點(diǎn)，他還在網(wǎng)上流連，我知道，午夜過后，泡網(wǎng)的人會越來越活躍，但是，我從來沒有想到子莫會做出出格的事情，直到6月的一天。

那天晚上，經(jīng)過書房，我無意中聽到輕輕的低吟聲，書房的門被子莫關(guān)著，我敲了好一陣，他才開開門，臉紅紅的，很是緊張，我狐疑地看他，他有些口吃，說天氣太熱了。這個男人，我們在一起7年，我已經(jīng)熟悉他到骨子里，他始終沒有改變一撒謊就口吃的毛病，我看了看他，說：“熱，你還關(guān)著門?”

這天晚上，子莫早早地睡了。我撓撓他的手心，這在以前就是我們的暗語，這個夜晚，他的身體卻干澀得不肯配合。我說：“子莫，我們回來吧，我想讓你愛我，從身體到靈魂。”子莫說，現(xiàn)在不是嗎?我無言，應(yīng)該是的，可是，肯定哪里出了問題。

第二天上午，我請了假回家，打開子莫的電腦時，我有片刻的猶豫，擔(dān)心會看到不希望出現(xiàn)的東西，可是，最終我還是沒能控制住自己，子莫把機(jī)器加了密碼，好在他一直不是個喜歡復(fù)雜的男人，我們的存折、電話，所有需要密碼的東西無非就是我們的生日組合，我試了幾下，便進(jìn)去了。打開子莫的QQ，看到有頭像一直在閃，打開來，一個叫云影的女人，對話框里一遍遍地問子莫為什么失約，我打開聊天記錄，全身的血頓時涌上頭來，這個女人竟然是子莫網(wǎng)絡(luò)上的固定情人，網(wǎng)絡(luò)談情，視頻做愛，除了沒有見過面，所有該發(fā)生的都有了。

在網(wǎng)絡(luò)里，能夠把對方培養(yǎng)成固定的情人著實(shí)是一件困難的事情，子莫卻做到了。400多頁的聊天記錄，讓我知道了，女人是這個城市的瑜伽教練，27歲，有完美的肌膚和誘人的曲線，最近很多次邀請子莫見面，都被拒絕了，但是我也看得出子莫的猶豫。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電腦桌旁有子莫吸的煙，我取出來一支，點(diǎn)上，嗆得流淚，心長久地沉默著，像個自食其果的孩子，對著一場亂局，不知如何收拾。

我把自己關(guān)在屋子里，一個人，對婚姻做著取舍。終于，我還是在子莫回來之前，調(diào)整好了自己的狀態(tài)，從容優(yōu)雅，洗過的臉看不出來一絲哭過的痕跡。子莫下班回來，我告訴他，我最近發(fā)了筆獎金，結(jié)婚的時候我們就想去湘西的鳳凰城，不如趁著這個時間去圓一圓夢想，子莫有些猶豫，過后又很痛快地答應(yīng)了，他看著我，說：“林晴，我們是該出去走一走了，要不然感情都發(fā)霉了。”之前，我本來是想和他談一談那件事情的，聽到子莫這句話后，我把想說的話都在心底放了又放，我知道子莫和我一樣沒有想過對婚姻的放棄。

四

走進(jìn)這座曾被新西蘭作家路易艾黎稱作中國最美麗的小城市，山水相依，鐘靈毓秀，是小城生動的容顏。微雨過后的城市，空氣格外的清新，遠(yuǎn)處的山巒上縈繞著一層薄霧，青翠欲滴的山林在薄霧中時隱時現(xiàn)。田野是綠的，山巒是綠的，沱江的水也是綠的，一切清新而又美好，我和子莫回歸了最原始的本色，那些城市里的喧囂和艷麗都被我們拋在九霄云外。

鳳凰古城有一幢幢古色古香、富有濃郁土家族風(fēng)味的吊腳樓，我們租了一間小的閣樓。夜里，我和子莫躺在客棧的床上，聽屋外的流水潺潺，我們說了很多，從最初的相識，到最終的相守，也談起了隔閡我們好久的關(guān)于性的話題，他說：“我就像吃了糖的孩子，覺得甜就喜歡一直要，直到吃到牙疼。”子莫有些動情，握著我的手，說：“林晴，我從來都沒有想到會把你丟了，我們一定好好的。”他的手掌寬大而有力度，我知道他說的是真心的。

關(guān)于那個網(wǎng)絡(luò)上叫云影的女子，我沒再談起，我把關(guān)于她的話題在心里放了又放，伏在子莫的懷里，想到看見過的那些真切地調(diào)情，我有一霎那的心痛，可是，我知道，我也是這場情事的策劃者，我也知道，我愛子莫，無論婚姻之內(nèi)還是婚姻之外。

這個夜晚，無疑是美好的，我和子莫，只有我們，最原始的和諧音符，輕柔的呢喃，動情的呼喚，一切美好而又安詳，我知道，我們還沒有丟了彼此。后來的一周，我們就都住在這間臨水的房子里。每天不是手牽著手在城里轉(zhuǎn)，就是泡酒吧吃特色菜。小城被我倆繞了好幾圈，一路歡笑著。

一個星期之后，我們回家了，子莫看著滿屋子的灰塵，建議我：“晴，我們不如來個大掃除。”我快樂地響應(yīng)。子莫把過去的那些情趣內(nèi)衣，情色雜志統(tǒng)統(tǒng)地收拾出來要扔掉，我攔住他，說：“留下吧，我們可以偶爾用到。”

自此，這些東西都成了我們的調(diào)劑品，偶爾的一次，成就一些美妙的時刻。生活較之以前的平淡添了很多的色彩。子莫晚上在書房上網(wǎng)的時候，開始像以往一樣，將書房的門敞得大大的，沒了躲閃和曖昧，后來的后來，偶爾的一天，我同子莫聊起視頻做愛，他說，那是一種癮，做過之后很后悔，但是，下次的時候還會一直想再嘗試。我問子莫：“你嘗試過?”他又開始口吃，慌慌張張地?fù)u頭，我笑笑，撫撫他的頭發(fā)。

我知道，那些過往，也只是過往了。我很是慶幸，我還能找回來，我的子莫，我的生活和我的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