逛了一天街,正在站牌前等車準備回學校時,一男生過來支吾道:“能借一塊錢坐車嗎?我錢包丟了,我們一個學校的……”我瞅了他一眼,沒等他把話說完便沒好氣地打斷道:“沒錢!你問別人借去!”剛好公交車來了,我沒再理他直接跳上車了。
事情這樣本也就過了。可是第二天我去參加一個朋友的生日聚會,竟意外看見那個男生也在其中,我一下愣住了。原來他昨天說的都是真的,他出去辦事,回來一時大意,錢包和手機讓人偷了,當時身無分文,看到了我的學生證知道是一個學校的,才硬著頭皮過來問我借錢,只是我不等他把說完便不留情面地拒絕了。
“那你最后怎么回來的?”吃飯時我小心地問。“走回來的。”我一怔,從小寨到學校有好遠一段路程呢。“沒有再問別人借嗎?”他還沒說話,朋友就無心地插了一句:“哪能借到,現在有同情心的人越來越少了。”
這一頓飯味同嚼蠟。我是個沒有同情心的人嗎?念了三年大學讓我念得心如磐石,再不屑于別人的苦難了?好像不是那樣的,我本善良呀,驀然回首時有些心驚,是什么東西在我不曾注意的時候扼殺了那份天真的憐憫。
從小鎮上來的女孩總是淳樸的,記得剛到西安那會兒,每回和同學逛街都會遇到很多乞丐,他們衣衫破舊不堪,臉上手上盡是風刀霜劍刻下的滄桑,一個個或蜷縮在墻角或匍匐在地,我總會發工資似的往他們面前的破碗里放上點錢,同時自以為是地想著,貧富差距大,有人發財肯定就有人困苦,這些社會底層的人找不到謀生的手段才出來行乞,都太可憐了,我同情他們想幫他們,以至于在偶爾沒有零錢的時候我也會去買一份報紙或一條口香糖將錢換開來。
很多次都是朋友將我拽開,并用強調的口氣告訴我那些人都是騙子,我倒是不以為然,至到那一天,我陪朋友去取定購的漫畫時,路過政法學院,竟看到一個乞丐在角落里,吃著肯德基喝著礦泉水,這著實讓我嚇了一跳。“這么‘富有’的乞丐你見過沒?搞不好別人比我們都有錢多了,以后別再濫用你的同情心了。”朋友一路數落我,我心里挺不是滋味的,但潛意識地還在為他們解釋,可能是日子太苦了,他們偶爾也要改善一下生活吧。
每次看到有學生打扮的人跪在冰冷的街邊,低頭對著那寫著“我從異地到西安不小心將錢包丟了,已經兩天沒有吃飯了,請好心人資助幾塊錢讓我填飽肚子,將不勝感激”之類的話,悲憫就會洶涌而至,我不僅會給他們錢,還恨不得買來盒飯遞到他們手中。聽別人給我說聲“謝謝”,我還興奮地想著我幫了一個人,說不定我那幾塊錢還救了別人一命呢。
那回韋曲去取錢,老遠又看見一個男生擺著一塊木牌和一個學生證跪在路邊上,我看到那牌子上寫著“我是交大學生,去探望朋友時坐錯了車,因為沒有帶多余的錢回不去了,希望好心人資助點零錢讓我返回學校……”我看看他的學生證又仔細瞅了瞅他。怎么他成交大的學生了?我驚詫地問了一句:“上回在小寨見你,你不是從貴陽坐錯車才到西安來的嗎?”他只是看了我一眼又雕塑般跪那兒不動了。我確定我沒有認錯人,當時心都涼了一截。或許我真該擦亮眼睛好好看看了。
鐘樓前面總是有很多小孩在賣花,每回經過他們都會纏著讓我買花,一說不想買時他們便會糾纏不放苦苦哀求,看到那一張張稚嫩的小臉每次都是我心軟買了花才結束。
五一期間,朋友從蘇州來看我,我們一塊逛街時又遇到這種情況,那兩個四五歲的小孩倒干脆不賣花了,上前就撲倒在地死死抱住朋友的腿,把朋友還嚇得一聲尖叫,然后又是喝叱又是推搡,我這少心眼的人還擔心朋友傷了別人小孩,忙給了錢讓他們快走,可是轉眼我就發現我剛摘下放到口袋里的MP3不見了,回頭看時那兩個小孩早跑得沒影了。這簡直是“農夫和蛇”,我最后的思想防線也崩潰了。
其實我是真心想幫助那些受苦受難的人,可是我沒有慧眼分不清哪些是可憐人哪些又是騙子,一次次地上當讓我終于接受了朋友們的話,那些人都是騙子,于是慢慢地開始了心安理得地厭惡和拒絕,一種善良就漸漸隱藏了。
有句話說的好“人非草木,孰能無情”,相信任何人看到別人的苦難和不幸都會憐憫的,只是大都市里的欺騙傷了也麻木了眾人的心,不知不覺間殺死了人性中那份最初的憐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