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訪問學者的研究生活

我的研究工作

我是1993年獲紐約州立大學全額獎學金以訪問學者身份來美從事研究的，至今已十幾年了。石溪分校位于紐約市東部的長島，我學習和工作的地方在大學健康中心，它是長島唯一一所以大學為基地，包括醫學院、護校、口腔醫學院、健康技能和管理學院、社會福利學院在內的綜合性健康科學中心。中心主體有三棟樓，天橋相連。其中兩棟結構獨特，窗在四角，地基由鋼梁支撐，遠看似集裝箱。因長島屬保護區，不許建高樓，這里兩棟20層建筑便鶴立雞群般成為該島之最。站在上層，一覽無余的森林在周邊大海環繞下，景觀特別宜人。

骨科研究所位于健康中心18樓。該所主任Clinton Rubin教授是我導師，中文克林頓。他高高的個頭，反應敏捷，機智幽默，思維發達，頂部頭發全部脫落，是位“聰明透頂”的專家。他出版書籍和文章數以百計，是世界上杰出的骨科研究天才。該研究所以骨生物醫學工程研究為特色。Rubin教授研究重點是在生物物理，包括機械、電、溫度、磁場、壓力等刺激下，骨生長、愈合和體內平衡細胞作用的機制。通過學科之間，包括生化、分子、細胞、組織、器官、計算機水平和臨床研究，達到目標。其意義在于抑制骨質疏松，促進骨移植和骨缺損病人的骨增殖。

我當時負責的研究課題是高頻率低強度的機械壓力刺激骨小梁生長，這在研究所是個新項目。實驗內容包括將動物依次放在一個特制震動裝置上，麻醉狀態下，手術將檢測儀安裝于動物腿部股骨和脛骨，以確定到達這里壓力的頻率和強度。然后每天將動物放在震動盤上，給予相同頻率、強度和時間震動刺激。因四環素可與骨骼附著生長，因此實驗開始時，我們為動物注射四環素作螢光標記，以確定新骨形成數量，8周為一周期。該實驗根據Wolff的法則，即骨靠外力作用改變其強度和形狀。研究所過去的實驗證明，低強度、高頻率壓力對皮質骨生長是有效的，這是實驗的基礎。這次實驗的特點是，震動通過正常生理軌道傳導到承受最大負重的骨骼區，適用性強。如獲成功，對于無法承受重力的骨質疏松癥、骨折術后愈合和骨移植后新骨再生的病人，無疑將是一個重要福音。

實驗剛開始時壓力不大。我每天把動物放在震動裝置上試驗，然后看書學習，閱讀專業領域文章。該專業離我國內經歷相差甚遠，加上全為英文，學習起來較為費力；完成實驗取出動物骨骼后，進入機器切骨。我便邊照看機器，邊閱讀論文；手磨片時，我把收音機打開練英語聽力。每天做著重復的工作，特別是手磨片，有時感覺挺枯燥，我便用精神的力量激勵自己。在白紙上寫段名言，貼于工作臺旁：“為人所不能為，是丈夫事業；忍人所不能忍，是圣賢修養。”在完成最初片子后，我將它們放在螢光顯微鏡下觀察，發現新骨生長標志。禁不住心中激動，我馬上報告了Rubin教授。他對著顯微鏡仔細核實后，高興地豎起了拇指：“Go far!”

初戰告捷讓人興奮，它激發出我的工作熱情。在做實驗組工作同時，我開始準備對照組動物切片。在完成第一批片子后，我用計算機軟件數據化處理新骨資料。因小梁骨無任何規則，在螢光顯微鏡下尋找新骨很零散，花時較多，也利用了不少休息時間。完成兩組骨骼資料后，進行比較，實驗組新骨明顯增加，研究獲得了最初的成功。于是Rubin教授決定將實驗報告給美國骨科研究會第41屆年會，不久文章便被采納。

有意思的生日Party

研究所里常有Seminar或Meeting，老板聽取匯報、布置任務，課題研究者運用幻燈或投影講述實驗進展。演講完畢，大家提問，研究人員回答。研究所也常請其它大學教授來醫院演講，通常在三樓階梯會議大廳舉行，全體參加。Rubin教授非常善于演講，富有激情，不乏幽默。

工作人員生日時，所內舉辦Party，秘書買蛋糕，大家在生日卡寫上祝詞，送給生日者。同時聚在大廳唱生日歌，當事人吹息蠟燭，然后大家分享蛋糕和飲料。每年萬圣節，Susannah、Christ夫婦請大家到他們家Party，主人備有飲料、水果、糕點及食物。來者戴上面罩，面部涂以彩紋，進門給人以驚喜，然后談笑甚歡；圣誕節是美國最大的節日，節前研究所去西餐廳聚餐，有點心、飲料、水果，每人點份主餐。之前幾天，秘書讓大家拈紙團，準備10美元禮品，聚餐時相互交換，送給紙上名字的同事。老板則給每人一件印有研究所名字和骨骼標志的T恤楊老板還會請同事到他家Party，主人把所有食物放在餐廳大桌上，來人將食物夾到一次性紙盤，盡情享受。Rubin教授客人特多，除研究所同事外，還有其它科室或外來者，也有過去實驗室研究人員，非常熱鬧。

我還參加過所里為老板即將出世的孩子舉辦的Baby Shower，當時我送了一個大熊貓玩具。不過開始我的確不太了解Baby Shower的意思，明明是個Party，跟沖澡有什么關系？后來才發現一種解釋，是說參加Party的人們帶給Baby祝愿，像Shower一樣，一個個撒落到孩子身上，所以叫“Shower”。

因工作需要，我常去醫院和大學圖書館。醫院圖書館在三樓，這層樓除兩個大會議廳，其它均屬它的地盤。里面醫學書籍和雜志非常多，按A、B、C、D等字母排列，很好尋找，有些中國醫學雜志也可看到。館內還有單獨計算機房，使用方便，我有時去那查找資料或上網；大學圖書館位于校園內，為四方型五層樓建筑，藏書豐富，包括許多中文雜志和書籍，也可以看到中文報紙。計算機房很大，上千臺微機每日開放，簽字就可用。語音室設備先進，可免費借各種語音材料，包括TOEFL、GRE、音樂和其它內容。那兒人不多，我有時下班或周末便去那里；學生活動中心(Student Union)一樓有電影院，周三、六晚上放電影，周三免費，憑大學身份證就可觀看，我在那里看過《真實的謊言》、《阿甘正傳》等片子。

我的師兄弟們

農歷新年到來時，活動中心大廳成為華人聚會之地，中國學生學者聯誼會在這里舉辦慶祝活動，通常四五百人參加。每人交10美元，吃喝玩樂，欣賞節目。表演者水平很高，多是國內專業人才，報幕的是位央視播音員，出來陪丈夫讀書。表演結束，有卡拉OK和其它游戲，可登記排隊自娛。我和楊合唱過《龍的傳人》，反應不錯；學生組織也在研究生宿舍放電影慶賀，大房擺有瓜果、點心和飲料招待，免費參加，電影《活著》、《陽光燦爛的日子》就是在那里觀看的。

學校運動場很多，有籃球場、橄攬球場、足球場、棒球場、田徑場等。室內場館設施齊全，質量一流。泳池的水特別清亮，辦月票即可使用。但因平時較緊張，除偶爾打打網球，我很少去那里專門運動。學校有時組織活動，自愿參加。有關部門聯系大型旅游車，每人交10美元去大西州賭城游玩或到城里參觀博物館等。

我們居住的學校研究生宿舍(Chapin)條件不錯，它們由二層樓房群組成，A、B、C、D等英文字母為每棟標記，樓內有洗衣房、郵箱和三四個-單元，每單元一、二樓各有兩套住房。我住的C－209套房有三臥一廳加廚房和兩衛浴。房內五人，我和古住中間，左邊楊、龔，右邊是位醫學院美國學生。我們房間有壁柜、五斗柜、二個桌子和單人床。

當時古、龔和我交往密切，有“三條好漢”之稱。古有車，周末便帶我和龔去超市購物或兜風。后來古去MIT后，楊來康乃爾攻讀博士，兩人學校檔次均有提高。龔人緣好，常組織同學唱卡拉OK或聚會，每次都邀我參加。

在研究和宿舍，我還結識了一批訪問學者，哈爾濱科技大學佟教授、北京口腔醫院李博士、天津大學烏博士、山西醫學院劉碩士、協和醫科大學曹碩士等，因當時電話費很貴，我與佟、龔及計算機系來自中國科技大學的夏四人共用電話卡。佟年齡大些，屬國家公派人員，國內熟人挺多。烏、劉和李與我年齡相仿。烏很會理發，我們男同胞的頭發那時基本由他負責。

在古去MIT后，我一人住一房。后來錢搬來住了一段時間，我們一起去過長島東頭Montauk和紐約最大的JJ會展中心。那次為看日出，我倆凌晨兩三點鐘出發，一路狂開，雖趕上時間，遺憾的是天不遂人意，轉陰下雨，不過一望無際的大西洋景致還是讓人開了眼界。同時，我們看到了華盛頓年代建造、紐約最為悠久的燈塔。后來學校又安排復旦大學物理系訪問學者施搬入。施博士為公派學者，獲國家資助在田納西做了半年研究，后得石溪大學資助來紐約。施正直聰明，樂于助人。那時龔已買車，我們便乘龔車到超市購物，有時去海邊觀光，組成了新的三人“幫”。

業余生活

來石溪后，我一直在美國超市購物。稍遠有位華人東方店出售中國食品，但價格貴，種類有限，而且沒車不方便，順路才能買點東西一解口饞。自從有位中國老板開車到大學宿舍賣菜和食物后，我們方便了許多。該老板哈佛研究生畢業，因專業不好找工作，改行做生意。當他周五晚上來宿舍時，很多中國學生排隊購物，蔬菜、食物種類不少，讓我品嘗到了久違的中國食品。研究生宿舍收不到中文電視，因此到石溪后，我沒看過中文節目。《過把癮》是我來美兩年多后通過錄像帶觀看的第一部中文電視劇。當時李冀開車去城里法拉盛租帶，龔拿到宿合，我們一起觀看的。不知是長時間沒看中國電視的原因，還是該劇拍攝上的成功，它讓我如癡如醉，連看兩遍，真是過了把久違的中國電視癮。

美國人常在春秋季辦Yard Sale(院內銷售)或Garage Sale(車庫銷售)，將不用的舊物品放到自家門口、車庫或院內做二手貨私人買賣。他們用紙條或紙板寫上廣告，貼于交通要道，標上箭頭，隨方向可到指定地點。中國學生；學者剛來時多去采購過，像家具、床、電視、書，計算機、收錄機、電扇、自行車、手表、鍋和衣服等，都可見到。它們價格便宜，還可還價，又有各式選擇和驚奇！我們有時周末一起開車出去休閑，順便逛Yard Sale。長島四周都是海，石溪靠近北岸，夏天我們便去海邊游泳，享受與大自然接觸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