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天下午,一位中年人登門拜訪,自稱是我的學生。可是我已經記不得他是誰了。他笑著說,有一件事,老師一定會印象深刻。他說,小學四年級的作文課,題目是“我的理想”。當時他是這樣寫的,他說,我的理想很簡單,就是長大以后能夠走出大山,去看艾菲爾鐵塔,還有埃及的金字塔,非洲的原始森林。
而其他同學的作文要么寫著長大了當一名工人,或者長大了當一名科學家,只有他的理想看起來是那么不著邊際。當時我批評他好高鶩遠,要他重寫,可是他卻執拗地告訴老師:“這真的是我的理想啊!”后來,我讓他在教室后面站了整整一堂課反省。
他這樣一說,我約莫記了起來,好像在我剛剛走上講堂的時候是發生過這么一件事。中年人說他就是當年的那個小男孩,如今,他的足跡已經遍布四大洲,真的實現了兒時的理想。
看著眼前這個曾經是我的學生,卻被我那么粗暴對待的中年人,我深深地慚愧了。想到自己30多年的從教生涯,不知道自己在有意無意之間改變了多少孩子的夢想。每一個人,兒時都曾有過一個美麗的夢想,但這個夢想,在成長的歲月里,不知道什么時候就被改掉了,或者說被自己扔掉了。也許是生活中微不足道的一件事,也許是老師筆下的分數,也許是老師無意之中的一句話,那個夢想不知不覺就褪色了,于是,我們的生活開始和絕大多數人的生活雷同。并且,我們還為這個雷同沾沾自喜。
愛情遠走了,還會有下一個愛情,錢沒了,還可以繼續去賺,唯獨夢想,一旦失去,就再也難以尋回來了。做為一名老師,我為自己曾經說過那樣的話而感到萬分羞愧。人這一生,其實是多么需要夢想這雙彩色的翅膀啊!孩子們更可以因了這彩色的翅膀而放飛自己的生命,而我由于自己的年輕狹隘粗暴地干涉著孩子們的夢想。
又一堂作文課上,我讓每個學生說出心中的夢想。孩子們一個個站起來,大聲告訴我,有的想當一名宇航員,有的想當歌星,而有的,則說自己長大了要做一個最棒的廚師,第一次,我微笑著聽他們講訴自己的夢想,不再用自己的所謂人生經歷和價值觀對他們進行武斷的否定。然后,我告訴了他們那個中年人的故事,講了他是如何堅持自己的夢想最后終于成功的故事。
那一堂作文課,我給學生們的作文題目是《沒人可以偷走你的夢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