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玫瑰你是花

桑　榆

江濱中考時，以絕對高分考進省立重點高中。在選科代表時，班主任嚴淑芬表揚江濱學習認真，解題條理清楚，應用題做得精確，提名選他當數學科代表。沒有人不同意，就這樣鼓掌通過了。

在班上乃至全年級，江濱是出了名的學習尖子，別人找他幫忙他有求必應。不過他也有他的脾氣，愛較真。特別是當他負責收繳作業時，見有人不按時交，或有人抄襲他人作業，他總會說上幾句，有時勸說不成便報告老師。高大力就是他報告的重點對象。

高大力不好好學習的原因很多，主要是母親過于溺愛，且父親是縣里某局的局長，他自覺高人一等。平時他花錢大手大腳，零食不離嘴，無視課堂紀律，且愛搗亂。他曾對江濱說，校長也要讓我三分，你江濱算老幾？科代表對吧，在我眼里，芝麻官一個，老師的跟屁蟲！江濱也不示弱，當即頂了回去：“好你個‘高衙內，自以為有錢有勢，了不起啦？這可是學校，學校有校規，你不愿做作業，退學去！”高大力知道自己理虧，咬咬牙，把這口惡氣吞進肚子里。

一天下了晚自習，同桌同學陳喜說他肚子餓，拉著江濱一起走進大排檔。江濱說：“陳喜，你吃煮面條別吃油炒面，聽說這地方食用油不地道，摻了地溝油。”

江濱的話還沒說完，猛地被人當頭潑了一身菜，油糊糊的蒜苔肉絲淋得江濱滿頭滿臉！江濱蹦起身一看，是高大力！陳喜立即責問：“你憑什么耍無賴？”

高大力“哈哈”大笑：“瞧哪，跟屁蟲成了屎殼螂！你憑什么說人家用的是地溝油？”江濱心中明白，明擺著是高大力在報復自己，如果與他頂撞，說不定高大力和他的同伙有可能動手打架。于是他脫掉臟兮兮的外衣，拉起陳喜往外走。然而，噴著酒氣的高大力卻擋住他的去路：“姓江的，平時你卡我的軟肋，今天我非教訓教訓你不可！”江濱遭侮辱，又遭威脅，氣得雙手握拳，準備迎戰。

這時，一女生橫在他們中間，說：“好大的膽，想當梁山好漢呀！”兩人一看，原來是班長蘇陽！

江濱和陳喜把事情的原委告訴了蘇陽。高大力繼續借酒發瘋，他吼道：“江濱，你小子調動女同學來助威，就這么點能耐。也好，好男不跟女斗，放你一馬，拜拜！”高大力自己鋪了個臺階下了臺，然后，帶著一幫朋友跑了。

一晃進入高中二年級。一天，蘇陽值日來得早，當她把書包放進課桌時，忽然發現抽屜里有一支紅玫瑰，還粘了一張紙條，上面寫著：

DEAR（親愛的）蘇陽：我是玫瑰你是花，我是您心肝寶貝，I LOVE YOU（我愛你）！

蘇陽看到落款是江濱，氣不打一處來，氣憤地招呼陸續到校的同學們都過來看。同學們立即找來班主任嚴淑芬，蘇陽伏在嚴老師懷里嚶嚶直哭。江濱還沒跨進教室門坎，就被嚴老師帶到辦公室。江濱對嚴老師說：“這事很蹊蹺，我根本沒給蘇陽送什么玫瑰，老師可以對筆跡。”可這是電腦打印的，看不出是誰的筆跡。

嚴老師又問：“會不會有人與你作對？”江濱想起大排檔的事，猜測道：“會不會是高大力所為？”嚴老師笑了：“大力已轉學到別的學校去了，哪還會來捅漏子？”

江濱堅決不承認，可又查不出其他人，事情總得有個說法，于是嚴老師只好把江濱的科代表撤了。

第二學期，學校組織秋季郊游。在大巴上，江濱和嚴老師、蘇陽坐在一塊聊天。嚴老師表揚江濱，說他沒當科代表不氣餒，學習更用功，幫助后進同學的熱情一點也沒減。江濱則嘆口氣說：“我心中的苦悶誰能知道？那支玫瑰一直在我心中作梗。”蘇陽勸他：“江濱，你我同學兩年，大家都了解你不愛添亂，我冷靜地想了想，也覺得那件事應該與你無關，你就放寬心吧。”江濱又說：“那是一件不光彩的事，同學們都把我當什么人看，攪得我吃睡都不安寧。”

“忘了吧，這事還能念叨一輩子？”嚴老師勸說道。嚴老師頓了頓又試探性地問：“江濱，你說，平時你對女同學就沒有一點想法？”江濱思量著回答：“說真的，以前，我把蘇陽和女同學都當成自己的姐妹，沒有一絲雜念。自從出了玫瑰事件，倒讓我想起蘇陽的許多優點：她不僅功課好，為人樸實，待人處事誠懇大方，與這樣的學生同窗共讀，是人生道路上值得惦記的緣分。要不是學校有規定，說不準我真會偷偷送她一支玫瑰呢！”蘇陽聽了拿起一本雜志，“噼里啪啦”撲打江濱的腦瓜，笑罵道：“你個臭江濱，看來那次就是你惹的禍，就是你！”

僅僅隔了一宿，蘇陽突然向嚴老師提出她要輟學，讓人太意外了！她說昨晚接到家中電話，母親患了腎炎，已到腎衰竭晚期，醫生建議必須在一周內摘除那只病腎。同學們知道蘇陽家住山區，家境貧寒，她父親在一次山體滑坡中失去了生命，弟弟還在上初中，這個家全靠她母親一個人支撐，現在她母親得了重病，真是雪上加霜。嚴老師和全班的同學都愿盡力幫助她度過難關。

校方組織了義捐活動，籌集到3萬元捐款。蘇陽另外還收到一個好心人匯來的3000元。她媽媽手術后，身體慢慢恢復了健康。可蘇陽卻一直掛念師生們的無私援助，特別是匯來3000元的匯款人，他是誰？匯單上署名“闊水邊”，她仔細想了想，“闊水邊”不就是“大江之濱”的意思嗎？十有八九是江濱！蘇陽去問江濱，江濱把頭搖得像撥浪鼓似的不承認。蘇陽進一步追問：“你曾說過你父親給了你一筆錢買電腦，我知道你電腦沒買，那錢呢？”江濱矢口否認有這回事，蘇陽拗不過江濱，便把這樁疑案藏在心里。

轉眼就是緊張、極具挑戰性的高三，高考經驗豐富的省立高中，把課程安排得張弛有度。同學們一個個不示弱，你追我趕。蘇陽學習上有股子韌勁，但遇上數學題技巧性往往欠缺一點。每到這個時候，她總是喜歡找江濱商量，江濱幫助別人學習功課歷來不采取大包大攬的做法，而是在關鍵處作些提示，讓被提示的同學受到啟發，使他們領悟，最后豁然開朗。或者，他讓你看相似的題目，舉一反三，讓他們的解題能力迅速提高。江濱和蘇陽，一個刻苦鉆研，一個勤于思考，他們相互促進，成績一直排在全年級的前五名。高考后，兩人順利拿到北京一流學府的入學通知書！

一天，蘇陽回校辦理離校相關手續，傳達室的工友告訴她：“有人給你送來玫瑰花。”蘇陽不明究竟，皺皺眉頭自語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繩。別的女孩子見到玫瑰花也許會特別喜愛，但它讓我太寒心了！”她請工友退回去。這時，江濱出現了，他對蘇陽說：“今天是你的生日，花是我送你的。祝你生日快樂！”蘇陽一看是江濱，兩頰緋紅，感動地問：“江濱，我的生日你從哪兒知道的？”江濱從容地說：“是讀高二時，那支害了你害了我的玫瑰，使我關注起你和你的生日。”蘇陽默默地收下玫瑰，并說：“對你的饋贈，我會加倍珍惜。你的為人、你的情意，我已深深地烙印在腦海中。”

兩人緊緊握手。江濱說：“相會在北京，我是你的玫瑰。”蘇陽坦然地應答：“相會北京，我是你的花！”

（責編：龍友 圖：張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