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入阿Ｑ精神傳薪錄

聞　茲

有些人好爭“第一”，竟然可以不問當否、不計美丑，大有惟“一”是喜的樣子。我們不是已經有了一個村委會門前仿天安門的建筑了嗎？不是又有了一個被稱為最豪華的區政府辦公大樓了嗎？就村的“氣派”、區的“氣派”而言，自可分列“第一”。

愈出愈奇的爭“第一”，到目前為止，當數重慶南岸區的一座如同城堡般的裝潢華麗的四層樓整幢廁所，可容二百人同時如廁，據稱“這里將建成可同時容納一千人方便的‘世界最大廁所”，申報“吉尼斯世界紀錄”。

追求“第一”，莫非成了一種奇癖？別的難能如愿，就在廁所上“爭勝”。“最大廁所”無非是用巨大的自然資源炫耀奢侈，無非是以不值得稱道甚至本該自羞的事物示人而自慰或自夸。阿Q的“優勝”就在于他自己是第一個能夠自輕自賤的人，狀元也不過是“第一”，于是他又十分得意了。準備申報吉尼斯紀錄的“世界最大廁所”之被夸耀，是不是承傳了阿Q的精神基因呢？那就無從證明了。

有資格爭“第一”的，豈獨此也。雞西市一名十三歲的小學生在學校普查戶口所在地時，班主任發現戶口簿上他的婚姻狀況欄寫著“喪偶”。家長找到林口縣公安局龍爪鎮派出所，所長說：“全縣像你這樣情況的多了，有的男女打錯了，有的媽和閨女一個歲數，如果每個都來找，我們還怎么工作？”不問責任人“怎么工作”，反怪上門反映情況者多事，難道任其“男女不分，老少同歲，小小少年成了鰥夫”竟是順利工作的必要條件？找到林口縣信訪辦，接待的工作人員說：“就這么點小事，你想追究公安局什么責任嗎？”嗚呼，令人驚詫的“小事”！如此出錯，豈僅一時間鬧了大笑話，戶口簿上的“紀錄”還會延伸下去，有可能為當事人的一生帶來麻煩。所長與縣信訪辦人員的答語，可算得是第一種文過飾非的言語，無人可及的“說理”。

文過飾非，把戶口簿上的“大異事”說得“平常化”，把人生經歷檔案中的誤記作一番指正說成是對派出所工作的干擾，讓人難以置信，難以置喙。

吉尼斯記錄未設相關項目，以致最“妙”的文過飾非不能隨同“最大廁所”一起申報，可惜了。

更其可惜的是，吉尼斯記錄不立阿Q精神項，倘若有的話，此兩者可以當之無愧。不過，除開吉尼斯，也許會有好事者另立阿Q精神傳薪錄，若然，它們極有希望獲此“殊榮”；至于其后會否出現超越者，那就不敢言必了。

【“雜文專版擷英”欄目作品選自２００７年7月30日、8月10日、9月3日、１０日《上海法治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