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仆三主的多重間諜

楊曉璐

與普通人一樣，間諜也有性格上的缺陷。為了使自己由“兔子”變成“雄鷹”，滿足自己的虛榮心，有人竟干起了一仆三主的多重間諜。1963年6月，瑞典反間諜機關逮捕了一位名叫史迪克?溫納斯特洛姆的空軍上校，使瑞典有史以來最大的一件間諜案被揭露了出來。

溫納斯特洛姆身材高大，溫文有禮，但他好大喜功，虛榮心極強。由于能流利地講多國語言，溫納斯特洛姆在斯德哥爾摩的外國使館中很受歡迎，經常參加美國和前蘇聯使館舉辦的舞會。

1948年10月，在一次舞會上，溫納斯特洛姆偶然同前蘇聯軍事武官雷巴津科夫聊了起來。雷巴津科夫開玩笑地提到在瑞典內陸的一個秘密機場，還打趣地說這個秘密連他這個瑞典皇太子的軍事隨從官都不知道。溫納斯特洛姆一下子就被擊怒了，他認為這是蘇聯人小瞧他，當即就問雷巴津科夫：“你想知道它在什么地方嗎？”前蘇聯武官司聳了聳肩，沒有回答。溫納斯特洛姆緊接著說道：“給我5000瑞典克朗，我就告訴你。”蘇聯人走開了，他擔心這是一個故意設下的陷阱：要價太低了，只值1000美元，這不能不引起人懷疑。雷巴津科夫后來把這件事向莫斯科做了報告，莫斯科命令他不妨冒一次險。于是，在另一次舞會上，他同溫納斯特洛姆握手時告訴他：“生意成交了。”

果然，沒過幾個星期，雷巴津科夫在給了溫納斯特洛姆一個裝著錢的信封后，果真得到了一張畫有機場所在地點標志的地圖。溫納斯特洛姆還炫耀說自己已設法得到了駐蘇軍事武官的職位。雷巴津科夫明白溫納斯特洛姆的意思，便順水推舟地讓他同前蘇聯紅軍情報總局的一個副局長列曼諾夫聯系。

列曼諾夫從雷巴津科夫那兒得知溫納斯特洛姆有很強的虛榮心，便故意說他過去提供的關于機場地點的情報沒有什么重要價值。溫納斯特洛姆受到了打擊，立刻表示愿意以2000美元的價格出賣瑞典國防計劃。為了滿足溫納斯特洛姆的虛榮心，以使他更好地為前蘇聯工作，前蘇聯情報機關任命溫納斯特洛姆為“蘇聯紅軍的將軍”。這個封號使根本不是將軍級軍官的溫納斯特洛姆感到無比自豪，他的虛榮心得到了滿足。

在莫斯科，溫納斯特洛姆跟美國的軍事武官也扯上了關系，為了證明自己的工作能力，他居然答應為美國情報機構服務。作為一個中立國家的代表，他比美國人更易于在前蘇聯國內旅行。溫納斯特洛姆把他同列曼諾夫一起去訪問的敖德薩軍用機場偷拍下照片，賣給美國人，又把同美國人交談中獲得的情報轉告給前蘇聯人，還將從中獲得的兩國情報寄回斯德哥爾摩。前蘇聯人還特意給他提供一些情報，以便他在瑞典的地位日益提高。瑞典最高指揮部對溫納斯特洛姆如此出色的工作能力自然也給予了很高評價，不斷給獎章。溫納斯特洛姆擁有三重收入，他可以同時從瑞典、前蘇聯和美國得到金錢，為此他常常感到“自己已變成能左右世界政治的一個決定性分子”，洋洋自得。

好景不長，前蘇聯情報機關很快就發現了他三重間諜的把戲。前蘇聯情報人員解讀了美國武官的一份密電，其中談及這位瑞典上校的反蘇活動。于是，列曼諾夫把溫納斯特洛姆召到莫斯科郊外的一間別墅里，把解譯出來的電文擺在了他面前。溫納斯特洛姆本以為前蘇聯人要對自己采取什么行動，當時就嚇暈了過去。可是列曼諾夫反而連連稱贊他，說他做得很對，要取得美國的信任，就應該混進他們的情報組織中去，并且表示對溫納斯特洛姆的忠誠絕對信任。溫納斯特洛姆經前蘇聯人一捧，渾身是勁，當下決定從此只為前蘇聯情報機關工作。

1949年，溫納斯特洛姆被調到美國華盛頓任空軍武官，他的職責是購買美國軍事儀器，并為瑞典空軍購買飛機和武器。美國五角大樓對瑞典武軍是比較放心的，因此溫納斯特洛姆并不困難就打聽到有關美國武器設計的情報。在華盛頓，他同前蘇聯大使館武官古維諾夫中將接上了關系。古維諾夫給他5000美元做活動經費，另外每月還給他800美元作月薪。溫納斯特洛姆對每個月才800美元的薪水深表不滿，認為這是對他工作能力與成績的低估。古維諾夫告訴溫納斯特洛姆，之所以月薪只有800美元，并不是小瞧他，而是怕他花錢太多引起懷疑，其他的錢則為他存進瑞士銀行的戶頭上。聽了這席話，溫納斯特洛姆十分滿意，表示要與古維諾夫密切合作。

在華盛頓，溫納斯特洛姆充分展示他那似乎超越常人的虛榮心。他通常是是在公園或十分擁擠的大街上與前蘇聯人接頭，見面時裝出偶然碰見一樣表示驚喜，繼而握手，一同走一小段路，見機交出情報。有一次，溫納斯特洛姆為了表現自己的勇敢，竟冒險在五角大樓的餐室內同一個前蘇聯間諜會面。又有一回，他將顯微底片貼在一朵蘭花上，當眾送給前蘇聯大使夫人。如果搞到某些重要文件，就把它放入大衣口袋里，在某次外交集會中把大衣存到存衣室，而將取衣證在握手時交給蘇聯外交官。溫納斯特洛姆在華盛頓當間諜5年，一直都是“獨行俠”，居然從來沒出過一次差錯。

1954年，溫納斯特洛姆被召回瑞典任國防部空軍的負責人，同時還負責國防部的導彈設施。在國防部任職期間，溫納斯特洛姆的間諜生涯發展到了高峰。在他的辦公桌上，每天都有大量的秘密文件，包括行動計劃、新式武器和防空設施的資料等。他頻繁地將這些重要情報送到了前蘇聯人手中。瑞典空防系統的詳細資料，半自動雷達追蹤設備，設計記錄進攻飛機路線速度的電腦，“特拉肯”Ｊ35全天候戰斗截擊機，轟炸機和偵察機的全部通過他落入前蘇聯手中。他還將北大西洋公約組織為了應付蘇聯對西柏林的威脅而定制的應變計劃，也交給了前蘇聯情報機關。

當然，這個“獨行俠”長期單獨作戰，有時也不免產生孤獨感。1959年，他到柏林去度假，從西柏林走到東柏林去會見列曼諾夫時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緒，大嚷道：“將軍，也許只有你才會理解這么多年過雙重生活是多么寂寞，我這種秘密甚至連老婆也不能講。”列曼諾夫見他精神狀態不佳，便帶他到莫斯科參加了一次秘密會議，會上前蘇聯紅軍情報總局的頭目頒給他3個前蘇聯高級勛章。溫納斯特洛姆的不滿情緒一掃而光，隨即就又精神抖擻地工作去了。

盡管溫納斯特洛姆隱藏得非常好，但他還是遭到了懷疑。溫納斯特洛姆還在美國的時候，瑞典保安機關的一個名叫奧托?丹尼松的警官就在一份鑒定報告中寫道：“我們只購買戰術性飛機，也只有戰術性飛機，為什么溫納斯特洛姆卻對戰略性轟炸機如此感興趣呢？”對于溫納斯特洛姆東柏林之行，丹尼松也懷疑是同前蘇聯特務機關有關。不僅如此，溫納斯特洛姆的一些同事也對他產生了懷疑，因為他對一些不是他工作范圍的機密文件經常表現出過分的好奇心。于是，丹尼松設法說服了反間諜機關對溫納斯特洛姆秘密進行偵查，并且由他負責。

1959年年底，前蘇聯駐瑞典大使館武官達維尼?尼柯爾斯基中將通知溫納斯特洛姆，前蘇聯間諜發現瑞典保安警察已開始注意他了。溫納斯特洛姆害怕暴露，不敢再充分地張揚，開始小心翼翼了起來。為了防止電話監聽，他從不使用電話同前蘇聯使館聯絡，也不在電話中談任何能引起懷疑的事。就這樣，整整3年，溫納斯特洛姆不僅沒有被查出破綻，還不停地偷拍到了大量秘密文件，并將膠卷送交前蘇聯使館。

為了掌握切實的證據，丹尼松派了一個女特工羅辛夫人到溫納斯特洛姆去當女傭，暗中偵察他。由于羅辛夫人是一個上了年紀、相貌平平的婦女，溫納斯特洛姆沒有對她產生懷疑。羅辛的調查工作基本上沒有遇到阻力。

1963年6月，羅辛終于偵知了溫納斯特洛姆的秘密，那就是在他家的地下室里，找到了兩張照有瑞典總參謀部文件的微型膠卷，由于這些證據還不夠充分。丹尼松隨即派出幾個精明的探員，趁溫納斯特洛姆不在家時去進行搜查，并指示要故意留下痕跡。溫納斯特洛姆回家時，看見了這些被搜查的痕跡，又發現兩張微型膠卷失蹤，十分吃驚，他感到這下完了。情急之下，他沒有細想就迫不及待地打了一個電話給尼柯爾斯基中將，請示如何脫身。這一下，溫納斯特洛姆把身份完全暴露出來了，因為他的電話一直是被監聽的，這次談話記錄自然被錄了下來。

尼柯爾斯基立即同前蘇聯間諜機關聯系，核對情報，最后指示溫納斯特洛姆馬上逃離瑞典。但為時已晚，丹尼松已拿到了逮捕令。6月21日，也就是溫納斯特洛姆決定逃走的前一天，丹尼松帶人逮捕了他。這位虛榮心極強的“獨行俠”在活動了20年之后不得不停止了間諜生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