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衣江南
這是最震撼我的一張照片。它刊登在日本當年的宣傳畫冊上,用以炫耀“皇軍”的戰果。照片的標題只有一個字:華。這是一個簡潔而有詩意的標題,因為照片中的這位女孩叫成本華。她是堅守和縣城門時,戰斗到最后被俘虜的,當時她只有二十歲。因其佩戴的皮帶是童子軍所使用的制式皮帶,被日本人稱為“中國女童子軍”。實際上,以她的年齡,應該不是童子軍了。但從她所穿的衣服來看,不是制式軍裝,應該屬于武裝。
在這張照片上,每個人都在笑,敵人在笑,成本華也在笑。如果不是寒光閃閃的屠刀,你甚至會以為這只是一次勞動的間隙,陽光下氣氛和諧充滿友善的小憩。成本華雙手交叉昂首挺胸,胸前捆綁她的細繩因配合照相才剛被解開,背景是四個坐在長凳上嬉笑的日本士兵,嘴里噴出悠閑的煙圈,他們的屠刀仍然沒有離開過手邊。背后的墻十分高大,這應該是她被捕之地和縣的城墻。成本華表現出一種觸目驚心的鎮定,甚至有點若無其事的安詳。成本華的發式給人以強烈的感覺,本來應該往后梳理一些的,因為戰事激烈而耷拉在兩側臉頰。這無意識而不加修飾的一縷,反倒為她平添了一份女性的柔美,使她更加嫵媚。是殘酷的戰爭還沒消磨掉一個女人的溫柔魅力,還是青春的韶華任何力量也無法抵擋?如果你知道這是剛剛結束一場你死我活的拼殺,她站立的土地上還汩汩流淌著戰友的鮮血,她背后坐著的是一群殘暴成性的野獸,你就知道她臉上笑容的含義。
她是在一群野獸虎視眈眈下,發出了自信自傲、無所畏懼的微笑。這含蓄的微笑,成為抗俘的代言,讓敵人害怕,也成為我們的心痛。
(石景瓊摘自《金故事·鐵血柔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