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情到永遠
1943年的冬天真是寒冷,特別是對于正在斯大林格勒城下作戰的德軍來說更是苦不堪言。沒有棉衣,沒有糧食,沒有子彈,甚至連傷員也沒有藥品治療。到處都是殘腿缺胳膊的傷員和血肉模糊的尸體。傷兵米涅知道如果再待下去很快就會死亡的。想到這里,他想試試能不能站起來,剛一動。讓炮彈炸傷的腰部傷口劇烈地疼痛起來。“幫幫我吧,我要回國,我要去見米麗亞。”米涅向正在撤退的連長求救。連長輕蔑地看了他一眼,冷漠地走了。
米涅的希望破滅了,只好躺在雪地上等待著死神的降臨。看著那皚皚的白雪,他想起了和米麗亞的往事:那還是沒參軍前,他和米麗亞都是柏林大學文學系的學生。米麗亞的學習很好被選為班長,而米涅稍微差一些就當了個副班長。那時候每當下雪后他和米麗亞都到山上賞雪,邊走邊背著普希金的情詩。米涅深愛著米麗亞,可是米麗亞卻只把米涅當最好的朋友對待。她心中愛的是班上一個叫德克的同學。米涅是又嫉妒又惱恨,真想好好教訓一下德克。
但是還沒等米涅向米麗亞表達愛意和教訓德克,蘇德戰爭爆發了。很快兩人都入伍了,分在第一集團軍20師同一個連隊當列兵。1943年秋天,兩人所在的連隊開到斯大林格勒城下,在前不久的一場慘烈的巷戰中,一發炮彈飛來,德克當場身亡,而米涅腰部被炸傷。眼看著部隊節節敗退,無人顧及受傷的米涅,米涅絕望之際,想到了自殺!正在這時,米麗亞的身影閃現在米涅的腦海里……
“對了,我不能這樣死去,我還沒來得及向米麗亞表達我的愛意呢!”米涅想,“我要讓世界上所有人知道我是真心愛著米麗亞的。”想到這里,米涅掏出一支鋼筆,找到一張還沒燒盡的文件紙背面,立即書寫起來。
親愛的米麗亞:我不知道該說什么,因為死亡隨時都在向我走來。可是如果我現在不說,到了天堂我就更沒辦法對你說了。在柏林大學的歲月里,我是多么的愛你!可是我怕說出來會損傷我們的友誼。我知道你愛的是德克,所以我始終也沒說出來。現在,我的生命將要走到盡頭,最想見到的人就是你了。可是我無論如何也不可能再看到你那美麗的眼睛、金黃色的頭發了,再不能聽到你優美的吟詩聲音了。我現在后悔為什么不向你表白,即使遭到你的拒絕我也無悔。
戰爭太殘忍,泯滅了人性,斷送了多少年輕人的幸福。我再也不相信希特勒所謂的為德意志而戰斗的鬼話。我現在最想做的就是向你表達我對你的愛情!盡管你一直都不知道我愛你是多么的深,可是這確實是真的。我不想死,真的不想死。我曾經幻想過打完仗一定向你求婚,可是等不到這一天了。
現在,俄國人出現了,離我不到500米,正向我這個方向走來。我只有不到一個小時的生命了。皮靴的聲音我都能聽得見了。此時此刻我悔恨沒有把生命交給你,而是交給了可惡的戰爭。我不知道你會不會想著我,也許你不會想念我的。可是我確實無時無刻不在想念著你。想像你會和一個什么樣的人結婚,怎么樣度過你美好的青春。只要你過得好,我到了天堂也會開心的。
我的傷口現在很痛!記得有一次我也是讓刀劃傷了,你是那么仔細地給我包扎。一切的一切都沒有了。啊,俄國人距離我只有100米了,他們已經看到我了。上帝呀,能再給我5分鐘嗎?讓我把心里話向我的愛人說完吧,讓我安心地到天堂吧。到了天堂我會等著你的。無論等多少年,我都會等的,一直等到你去的時候我再向你求婚。
來不及再說了,我已經看到黑乎乎的槍口了,永別了。我會永遠愛你的!
一個蘇聯紅軍戰士發現了米涅,回頭對班長說:“看,一個可惡的德國鬼子。我打死他。”說著舉槍對準米涅就是一槍。米涅用手把信舉得高高的,手臂突然放下,他斷了氣。這個戰士上前把米涅手里的信取下交給會德語的班長。班長看了一遍,很感動地對戰士說:“這確實是一份很重要的文件,你去交到司令部。”
很快信轉遞到朱可夫元帥手上,朱可夫元帥看完后動情地對隨從說:“戰爭毀掉了多少俄國人、德國人的生命,毀掉了多少年輕人的幸福愛情。要永遠記住戰爭帶來的教訓!”隨從問道:“元帥,那這封信怎么處理?”朱可夫元帥輕輕地點點頭,對隨從說:“把它包好,交到檔案局。”這封信在檔案局待了一年又一年,每一個看到這封信的人都被這個動人的愛情悲劇所打動。
到了1993年,蘇聯解體后兩年,這個檔案也解密了。一個德國記者查找第二次世界大戰的資料時,發現了這封信,并帶回德國,幾經周折終于找到了收信人米麗亞。
這時的米麗亞已經是70歲的老太太了。回憶起往事她不禁淚流滿面,看了記者遞過來的信,更是痛不欲生。米麗亞流著淚傷心地說:“真的不知道米涅如此愛著我!如果我知道的話,即使他死了,我也會嫁給他的。這一切都是為什么?為什么?”說完又泣不成聲。在場的很多人都默然了。人們望著遙遠的北方,仿佛回到那不堪回首的歲月里,仿佛看到一個在冰天雪地受重傷的年輕人面對死亡時痛苦絕望的表情……
(司志政摘自《新聊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