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彪,一位叱咤風云的共和國元帥,為中國的解放事業立下了不可磨滅的汗馬功勞,他的功績至今還在民間被廣為流傳。然而,卻被“文化大革命”弄得身敗名裂。但這些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們需要了解一個活生生的林彪。帶著這樣的愿望,我們來到曾任林彪元帥政務秘書的譚云鶴家里。經過一番簡單介紹和表明來意之后,現已85歲高齡的譚老爺子欣然接受了采訪。譚老興致盎然地說:我知道你們想了解什么,好多對林總的評價是不真實的,就連電視劇里演的林彪就更不真實了。
離開林彪
張聞天的來信
當初張聞天動員我去給林彪當秘書的時候,我是不愿意去的。但是,東北野戰軍進關以后,大軍即將南下,我們的思想起了變化。
我思想上所以有變化,一是覺得,在軍隊高級領導機關工作,確實如張聞天所說,可以學到許多地方上學不到的東西。而且,經過這段的實踐,對軍隊工作,對做秘書,也比較熟悉了。更主要的是,我是四川人,在東北工作幾年,冷我倒不怕也能適應了,但東北冷的時間太長,差不多半年時間得穿棉衣,我不大喜歡這樣的生活環境。加上全國解放在即,我愿意繼續做秘書隨大軍南下,回到南方去工作,因為毛主席說了,“軍隊不但是一個戰斗隊,而且主要是一個工作隊”,原來長期做軍隊工作的同志,許多都將轉到地方上去工作,何況我原來就是搞地方工作的,更有機會回到地方上去。
雖然張聞天主動許過愿,說找到合適的人選以后,把我再調回東北局,但此時我已不再想回東北去了。但我的這個思想變化,沒有對任何人說過,張聞天當然更不知道了。
有一天,剛剛吃過早飯,林彪就讓警衛員來叫我。當時我們仍然住在北京飯店,林彪、葉群和兩個孩子,就住在我隔壁的兩套雙套間客房。因為在我房間里要掛地圖,光線要好些,便于林看地圖,我們住的都是朝南的房間。王本和警衛班的人住在朝北的幾個單間。我去之后,看見林彪正坐在沙發上,林見我進來,就招呼我坐下。這是少有的。一般的都是他有事找我,我就站著聽他吩咐,交代完我就走;如果是要發電報,因為我要坐下記錄,也用不著他招呼,自己就坐下了。
等我坐下之后,林彪慢條斯理地從他左邊上衣口袋里掏出疊成四折的兩張紙給我,說,這是洛甫同志寫給我的信,你先看一下。
我馬上意識到,這可能是張聞天不忘諾言,要調我回東北局去。我一看,果然如此,確實是張聞天親筆寫給林彪的信,大意說,譚云鶴同志長期從事地方工作,他愿意仍做地方工作,如你同意,是否可以讓他回東北局……
看了張聞天的信,跟張聞天第一次找我談話,要我去給林彪當秘書時一樣,沒有思想準備。聯想到半個月前,東北局給林彪調來在遼西省當過縣委副書記的戈平,剛來時說是幫助我的工作,按副團級待遇?,F在看來,實際上是熟悉熟悉,準備接替我的。
看了信,林彪問我:你的意見怎樣?
我想,調你來的時候你不愿意來,現在讓你回東北局,你又不愿意走了,實在不好改口。我就說了一句含含糊糊的話怎么都行,我服從組織決定。
林彪說,你這一段的工作還是不錯的。你不是愿意繼續做地方工作嘛,現在洛甫同志專門給我寫了信來,你是不是還是回東北局呀?
我當即表示,那我就回東北局。
林彪又說,好吧,你把工作交代一下,收拾一下再走,北京還有什么地方,你想去看一看的,可以去看看,不必急。
這樣,就決定我回東北局了。至此,我也就離開了林彪。
為坐飛機找劉亞樓
本來,來的時候,只是張聞天給林彪個人寫了一封信,并沒辦理過任何手續。但我是張聞天親自介紹來的,事先他還同林彪商量過,我又當過縣委書記,自然是共產黨員,到林彪這里以后,盡管沒有任何正式組織手續,我也被編入支部,也按期繳納黨費。但現在要回東北局了,又不好讓林彪給張聞天寫信,也不能回去之后無任何的組織手續,直接去找張聞天。我感覺有點不好辦。想來想去,我想不如去請示一下總政治部主任譚政。
找到譚政,把這個問題向他反映了。他就告訴我,由他通知一下直屬政治處,給我向東北局轉一下組織手續,讓我直接到直屬政治處去辦理。
我到直屬政治處時,正好碰到了夏桐,他當時是軍委東北分委的秘書,兼做一些羅榮桓的秘書工作,羅榮桓還有一個專職秘書叫李新階,我們也很熟。后來夏桐給林彪當了秘書,現在已經過世了。他對我說,你最近就回沈陽,我也請了假,回沈陽探親去,咱們兩個一道走好吧?
回沈陽的路上有個伴,我當然高興,當即表示:那太好了。
接著,夏桐告訴我,國民黨前兩天不是有一架運輸機起義飛到北平來了嗎?我聽說這架飛機一兩天以后就要調到沈陽去。咱們兩個是不是一同坐那架飛機走?不然,剛解放不久鐵路管理沒有上軌道,坐火車又慢又亂的,太不舒服。
我只知道國民黨一架運輸機起義飛到北平來了,怎么個安排我不清楚。因為,這類具體事務,林彪從來不過問,下面也知道他的脾氣,不會為這類具體事去打攪他。我這個做秘書的,自然也就了解的少了。
我聽說有希望坐飛機回沈陽,當然滿心歡喜。我過去只坐過一次飛機,那還是1946年年底,我在合江省東安地區搞土改,當縣委書記時,駐東安的航校(我軍第一個航校)請我們去給航校學員介紹土改情況。我們介紹完土改情況之后,航校為了表示感謝,讓大家坐上繳獲的日本鬼子的小飛機,在空中轉一圈就算坐過飛機了。
同夏桐商量以后,恰好當天晚上有一個晚會,我和夏桐在一排挨著坐著。劉亞樓參謀長正好坐在我前面。夏桐悄悄對我說,咱們回沈陽坐飛機的事,你是不是乘這個機會向一0三說一下。?
我一聽才明白夏桐在跟我動心眼,就數落他說,好小子你?;^,要不是你告訴我,我還不知道那架飛機過兩天要調到沈陽去呢!
我們兩個人推來推去,他堅持要我講。說實在的,我們都知道劉亞樓的脾氣比較急躁,弄不好不但坐不成飛機,還可能挨一頓訓。但在夏桐的堅持下,我只好硬著頭皮,對劉亞樓說,一O三,過兩天那架起義的運輸機不是要調到沈陽去嗎?我和夏桐想順便搭乘飛機走,行嗎?
劉亞樓一聽,想都沒有想,回過頭來一連對我說了幾個“不行”、“不行”。我也知道利亞樓的這個脾氣,只要不違反原則事情,你好好同他講,他也是能夠改變主意的。所以,我說,一O三,為啥不行呢?
他說,這是一架剛剛起義的飛機,不保險,萬一把你們拉到南京去怎么辦???我一聽,他主要是顧慮這個,就大著膽子對他說,我們帶上指北針,我們都有槍,還有兩個警衛員,哪能輕易讓他把我們拉到南京去呢。如果萬一出現了這個情況,最多我們同歸于盡,也不至于讓他把我們拉到南京去出那個洋相!劉亞樓聽了以后想了想,回過頭對我說,那你們可要小心呀!
我們兩個一聽就樂了,劉亞樓已經批準了。
著實把我們嚇了一跳
第二天我就開始作走的準備。
我要回東北了,王本就征得林彪同意,從林彪的警衛班抽調了一個山東來的老同志當我的警衛員。
那時我一個單身漢,沒什么家當,就副鋪蓋卷和一個皮箱。那個皮箱還是林彪公用的,王本看我沒東西裝我的那些衣服和其他零碎就把它給我了。
第三天一早,同林彪、葉群夫婦道別后,我就和夏桐各帶了自己的警衛員,坐上吉普車,趕到了機場,上了飛機駕駛員對我們很客氣。因為他是剛起義過來的,我們對他也比較熱情。他問我們坐過飛機沒有,并且告訴我們坐飛機應注意的事項。
一會兒,飛機就起飛了。臨走前,劉亞樓要我們警惕發生意外,所以我們子彈上膛,扣上保險,還在子彈夾里裝滿了子彈,我和夏桐都拿著指北針,不停地對照著,看飛機是往什么方向飛。飛了一會兒,證明飛機是朝東北方向飛的,心里就踏實了,幾個人有說有笑地等著平安到達沈陽。
不知不覺間,突然發現不對了,不知什么時候飛機改變了航向,朝南偏西方向飛了。我們四個人頓時緊張了起來,互相叮囑,特別是告訴兩個警衛員,一定要沉住氣,聽候我們兩個的招呼。正緊張著,突然發現飛機在原機場降落了。一問駕駛員,才知道飛機起飛以后,飛機的輪架發了故障,怎么也收不上去了,只好飛回原機場檢修一下。
據說那個飛行員說,問題不大,用不多久就能維修好。果然,不出半個多鐘頭,他說好了,我們又登上飛機,這次再沒有發生什么問題,不到兩個小時,我們就平安地飛到了沈陽。
到沈陽以后,東北軍區派車接我們到司令部,夏桐自己就回家去了。我在軍區司令部打電話,沒有找到張聞天,更沒處落腳。我突然想起要找陳云的秘書余建亭,余建亭土改時任黑龍江訥河縣縣委書記,我在東北局民運部工作時曾到訥河縣去過,和他見過面,以后,民運部撤銷,成立東北局巡視團,我們一同調到東北局巡視團工作。東北局巡視團撤銷后,我去給林彪當秘書,他給陳云當秘書,所以我們比較熟悉。他接到我的電話,就派車來接我,到陳云家住了一夜。
第二天,我找到了張聞天,經他安排,我到了東北局組織部,開始了新的工作。
以后同林彪的三次見面
林彪從蘇聯養病回國
我再回東北以后,與羅榮桓沒再見過面,與劉亞樓只見過一次,與林彪倒見過三次。
1951年10月,林彪結束了在蘇聯的休養,乘火車從莫斯科回北京,路經沈陽,他停留了一下,休息了幾天。
那時,我是東北局組織部辦公室主任兼組織指導處處長。但事先我不知道林彪已經到了沈陽。有一天,高崗讓他的秘書給我打電話,說,林彪從蘇聯休養回來了,晚上在東北交際處有個跳舞晚會,高崗讓你去看看林彪。
東北交際處,我還是比較熟悉的。去了以后,直接到了舞廳。遠遠地看見高崗正陪著林彪坐在沙發上說話,葉群也坐在林彪身旁。高崗見我過去了,指著我,笑著對林彪說,譚云鶴看你來了。我連忙過去,同林彪、葉群握了握手,在他們旁邊坐下。
再次見到林彪,我感覺他比以前明顯消瘦了許多,所以我就問他:這次你到蘇聯去休養了一段時間,效果還好吧?林彪說,效果倒是有一點,但也不太明顯。
與林彪閑談了一會兒,我就笑著對林彪說,你過去是從來不跳舞的,什么時候跳起舞來了?
經我這么一問,林彪笑了,他說,到蘇聯以后,一幫蘇聯女同志非要拉我跳舞。我說不會,她們就死拉著非教我不可,盛情難卻嘛!不過,我還是跳不好,也不怎么喜歡跳。
正說著,我看見高崗一示意,就有位女同志前來請林彪跳舞了。高崗自不待言,第二個下了舞池。我看葉群坐在那里就去請葉群跳了一場。我一邊跳一邊注意看了看林彪,他確實跳得不大好。跳沒幾場,林彪就覺得沒有什么意思,就同葉群向高崗告辭,走了。
“七千人大會”上獨樹一幟
1962年1月,我來北京參加中央會議,也讓我有機會再次見到林彪。
這次中央工作會議,每縣(市)一個縣(市)委書記,每個地(市)委來兩個人,每個省委五六個人,各省(市)還帶個小的工作班子,因為各省的小組會要記錄,每天的會議要出簡報,再加上黨中央、國務院各部委辦和軍隊的人員,所以將近七千人參加會議,就簡稱“七千人大會”了。
“七千人大會”的全體會議,都在人大會堂召開。我那時是中共黑龍江省常委、秘書長,三個省委書記都上了主席臺,我坐在我們省那一行的頭一個,正好同坐在主席臺上的林彪面對面。林彪往下看,看見我,笑了一笑,點點頭。
開“七千人大會”的時候,正是三年困難時期的頂峰,大家都嘗夠了苦頭,怨氣很大。所以,毛主席在大會上說,“白天出氣,晚上看戲”。
劉少奇代表中央所作的書面報告,一開大會就發給了大家征求意見,各省小組還討論了好幾天。這個書面報告稿已經根據會上大家所提意見,加以修改,經毛主席建議,劉少奇在大會上就不再重復念書面報告,只作個口頭報告,對書面報告中的一些問題,作一些解釋和補充。在口頭報告中,劉少奇對造成三年困難的原因,提出了一個事實求是的“三分天災,七分人禍”的新論斷,“文化大革命”中,他的這個論斷竟成了他遭到無情斗爭的一條罪狀。
與會者人數太多,七千人的大會只開了八九次,一個多月的會議,主要召開小會(各省、市、自治區范圍的)、中會(各大區即各中央局范圍的)。有一次開大會,主席和林彪他們先到,陳云到得稍晚了一點。主席見陳云來了,還站起來同陳云握握手,我聽主席說,陳云同志,你什么時候講呀?陳云說,我還沒有想好哩!主席就說,那你什么時候想好了再講。
一開大會,我就坐在第一排,會議參加的人員很多,臺上和臺下的距離比較近,他們說話的聲音又比較大,所以,我能聽得清楚。
“七千人大會”期間,有一次開大會,主席宣布說,“現在開會了。今天請林彪同志講”。順便說一下,“七千人大會”期間,只要是開全體大會,無例外的都是主席親自主持。連他自己在“七千大會”上作關于民主集中制問題的講話,也是他自己主持的,他宣布說,“現在開會,今天我講”。不像現在,一般的都是自己要講話,非得找另外一個人主持會議不可。接磁卡,他就從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個像現在一般中學生用的那種薄薄的練習簿似的本子,一邊翻,一邊講,像是他自己動手擬的講話提綱。而且我看主席翻得比較快,大概他字寫得比較大吧。
林彪的講話,我印象最深的是兩點:一個意思是說,人民公社、大躍進、大煉鋼鐵,是億萬人民群眾參加的轟轟烈烈的群眾運動,大家都沒有經驗,出點問題是難免的,“不過是交點學費,我們要正確對待”;一個意思是說,主席思想是經過幾十年革命實踐檢驗過了的,證明是正確的,可以說是八九不離十,我們絕對不要去干擾主席思想。
當時中央領導人的排列次序是:毛、劉、周、朱、陳、林、鄧,毛主席同林彪之間隔著兩個中央其他領導人,所以,我看到主席向前探側著身子,側著頭看著林彪,很注意地聽著林彪的講話。
會議期間,大家意見比較多,加上意見紛紜,不容易得到統一,因此,原定在舊歷春節之前就應結束的會議,眼看結束不了,而我們大家都有傳統的老習慣,就有些急于回家過春節,不安心繼續開會了。這個情況不知怎么反映到主席那里去了。有一天開大會,主席就說,這次大會很重要,一時還結束不了。因為春節接近,聽說有些同志急于回家過春節,不安心繼續開會了。然后,主席提高了嗓門說,我還沒有同大家一起過過春節哩,我們一同在北京過一次春節怎么樣?主席話音剛落,全場一片掌聲。主席說,那大家同意了。
過兩天,是舊歷臘月三十,那天晚上在人大會堂舉行晚會,主席真的來了,中央其他領導,當然包括林彪都來了,并且同大家一道一直把晚會看完才走。
這次留大家在北京開會,除夕晚會的安排上,特別的寬松。每一位代表憑證可以帶幾個親屬來。我的家雖然在哈爾濱,但我有一個姐姐在水電部,她的家就在北京。那天晚上,我憑我的一張代表證,把她們全家都帶進去了。她們都是第一次同主席和中央其他領導人觀看晚會,特別高興。
大會之前,中央通知各地不要送什么東西給大會,但大部分的地方都送了一點土特產品。我記得黑龍江就送了三條黑龍江江里的特產——大鰉魚,每條一千斤左右,三條鰉魚,夠給與會者每人差不多吃半斤的。記得鰉魚拉來的時候,我還到車站看了一下,二號吉普車上,魚頭頂著司機的后背,魚尾還伸出車外兩三尺長。
林彪的老毛病
第三次見到林彪,是1962年的夏天。林彪帶著葉群、豆豆、老虎,全家到哈爾濱休息。那時我是省委常委、秘書長,正好管這類事情,加之過去給林彪當秘書,省委第一書記歐陽欽就指定我負責林彪的具體接待工作。
林彪來時,我和省委主要領導人前往迎接,把他安排在省委專門為中央幾個主要領導人修的花園邨。花園邨內最好的房子是“一棟”,準備給主席住的。這次林彪來,我們想要他住“一棟”。實際上,主席一次也沒有來過,劉少奇和周恩來各住過兩次。但林彪不愿意去。那時,除主席外黨的五個副主席中,林彪是排在最后一個的。我怕他有顧慮:他還沒有走,主席要來了就不用說了,就是其他幾位副主席來了,他也不好意思繼續住在“一棟”。所以我說,據我們了解,近期內中央領導人不會到哈爾濱來,房子反正都空著,并且都收拾好了,你還是去住吧!但林彪死活不愿意去。最后,只好安排他在“三棟”住了。
把林彪一家安排妥當,我就忙我的去了。第二天下午,我正在機關召開會,突然省接待處處長給我打來一個電話說,林彪要換房子!我一聽,壞了!“三棟”的房子雖說也是不錯的,大概是鬧出什么動靜、聲響,把林彪給鬧煩了。我放下電話,撂下會議,坐上車就往花園邨跑。
我去了以后,一看葉群正對接待處幾個負責人講,說院子里有動靜,林彪午覺都沒有睡成,林的意見是把“三棟”的會客廳改為臥室。林彪當時也在。
我先與林彪夫婦打了個招呼,完了忙問接待處的人,我不是告訴過你們嗎,首長睡眠不好,院子里中午、晚上不要弄出聲音嗎?怎么又鬧得不能睡覺了呢?!接待處處長說,我們具體布置過了,剛才我們又作了檢查,中午、晚上整個院里沒有任何人搞什么東西,應該不會有什么動靜!
我一聽,奇怪了,我就問林彪:你中午聽到的是什么聲音?是從什么方向來的?林彪說,好像是鋸木頭的聲音??赡苁菑呐P室窗戶那邊過來的。所以,我就想把臥室搬到窗戶朝大院里的客廳里去。
林彪的話說完,我就想到臥室的窗戶是朝西的,隔窗戶二三十米,是花園邨的院墻,墻外是鐵路職工宿舍。所以我馬上讓接待處和警衛處的人和在一起,分成兩個小組,一個小組人多一些,主要負責查院外;一個小組人少一些,把院里再查一遍。
把人派出去以后,我就向林彪表示歉意,說,我們沒有安排好,影響林副主席休息了,實在對不起。順便我又問他,我們對他在哈爾濱的日程安排有什么不合適的地方,還有什么地方他想去看看。
不久,派出去的調查院內的人回來了。說這院里絕對沒有什么動靜。一會兒,負責查西墻外面的人也回來了,他們反映,確實查到在離西墻約30米的地方,有一戶鐵路職工,今天中午在他家的院里鋸過木頭。并且已向該居民做了工作,請他在最近幾天的中午和晚上,盡量不要再鋸木頭或弄出什么大的響聲了。該居民說,他就在今天中午發現桌子腿壞了,鋸了一段木頭,釘了一下,桌子已經修好,也用不著再鋸了。
林彪、葉群他們都當場聽到了。我就說,這一下已經解決了,是不是臥室就不用再搬了?葉群沒有吱聲,但林彪還是要把客廳改為臥室。我說,客廳改為臥室,搬家具倒好辦,就是客廳里沒有衛生間,恐怕晚上不大方便。我還建議,是否干脆搬到“一棟”去住,林彪更不同意??吹竭@種情形,我也再沒有什么好辦法了,只好照林彪的意見辦。客廳里有好幾套大沙發,除留下一套外,其余的都搬出去,還得把臥室的床、柜子等物搬一些過來。東西怎么擺法,由葉群指揮。好在人手很多,大家七手八腳,忙了兩個鐘頭,才算大體就緒。
從“三棟”里出來,接待處有的人對我說,林副主席的耳怎么那么靈,七八十米以外,鋸一段木頭他都聽到了!我說大概就是因為跟前太靜了,所以遠一點的地方有點動靜他就能聽得到。
過了幾天,我又去看過林彪一次,我去時,林彪和葉群正坐在“三棟”門口兩張帆布椅上休息。林彪問起我離開他以后干過些什么工作,結婚了沒有,有幾個孩子了等等。不一會兒,豆豆和老虎也來了。那時老虎已經15歲了,個頭已經不小,完全是一個青年的樣子。我問他們,還認識我不?他們搖頭說記不得了。我指著老虎說,老虎,你小的時候動不動兩手一伸,抱抱,你怎么就不記得了?葉群說,他們那時還小,記不得了。
這是我離開林彪后,我們的第三次見面,也是最后一次見面。
其實,我是有機會多次見到林彪的。1956年秋,林彪的堂侄林肖俠(林育英,也就是張浩的兒子。我在延安時。張浩是中央職工委員會的書記,逝世于延安),和我一起在中央黨校學習。林肖俠知道我給林彪當過秘書,所以有好幾次,他邀我禮拜天一同到林彪家去看望林。但我不愿意去。林肖俠就說,你看!我不是常常去嘛!我說,你們是親屬關系,那不一樣。你媽媽每次到北京,不是都住在他家嘛!他說,你不是當過他的秘書嘛!我說,我早就不是他的秘書了。我在黨校學習一年半,一次也沒有去過林彪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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