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紹龍
老趙是我前幾天才認識的,他在我家后面的建筑工地上打工。每當我路過時,老趙都會跟我打招呼。他原來在鄉下的糧管所做保管,后來企業改制,他買斷了工齡。40多歲的老趙,沒什么特長,就到工地給人家挑磚。
老趙最開心的是說起他的女兒,他女兒叫趙毛毛,上一年級啦。
工地的組長告訴我,老趙結婚晚,女人前年到外面打工就再也沒有回來。女兒上學了,老趙就在附近的工地干活,中午還要回去給女兒做飯。星期天的時候女兒自己在家他不放心,就把毛毛帶到工地上來玩。毛毛很懂事,學習成績全班第一。老趙說起女兒來眉飛色舞的。
那個周日,在工地的沙堆旁,我看到一個穿著黃色上衣,扎著十根小辮子的小女孩在玩沙。我想那就是趙毛毛了。
我湊近看的時候,毛毛在沙灘上的作品已經完成了。這是一幅畫:二層樓房,大房間里寫著“爸爸看電視”,小房間里有個小女孩在“寫作業”,這顯然是毛毛自己;外面有個大院子,院子里還有一部“爸爸的車”,落款是:十里溝小學趙毛毛畫。畫上沒有媽媽。
看到有人在看畫,毛毛抬起頭,用粘著沙的小手把辮子往后捻了捻。
老趙路過看到了我,放下扁擔說:“陳老師,上星期毛毛剛考過試,100分!滿分!這是考試卷。”或許是興奮,或許是剛剛挑磚從樓上下來,老趙說話很短促,氣喘吁吁的,忙著從衣兜里掏出試卷。
這是一張數學試卷,毛毛只有一道題錯了,老師在旁邊扣了一分。這是一道聯線題,左邊是“一車土、一塊磚、一張紙”,右邊是“1噸、2公斤、3克”。毛毛在“一塊磚”和“3克”之間劃了一條線。
為了培養學生的語言表達能力,試卷上要學生寫一段80字左右的話,這段話是不算分的。毛毛的試卷上有這樣的句子:我爸爸是個挑磚工,我希望所有的樓都能裝上電梯,我希望磚頭不要太重,有3克就好了,我爸爸太累,太辛苦了,我愛我爸爸!
老師用紅筆在旁邊加上一分,還寫了一句話:因為愛心,加一分,你得了滿分。
多好的孩子啊!無論你的學習成績是怎樣的,你對爸爸的心,都是滿分!
(摘自《上海家庭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