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毫米的自信

陳文海

他是雜技團的臺柱子，憑借驚險的高空走鋼絲而聲名遠揚。

鋼絲長10米，距離地面五六米。他手持一根中間黑色、兩端藍白相間的長木桿以保持平衡，赤著腳，穩穩當當走在鋼絲上。他技藝高超，身手靈活，還能從容地在鋼絲上做出騰躍翻轉的動作。多年來，經過無數次表演，他從沒有過絲毫閃失。

從外地演出回來的路上，雜技團裝道具的卡車翻進了山溝，那根他用來保持平衡的長木桿被折斷了。團里對此事非常重視，不惜花高價定做了粗細相同、長短一致、重量也一樣的木桿，直到他覺得得心應手時，團長才請油漆匠給木桿刷上了與以前那根木桿相同的顏色。

又一次演出開始了。在觀眾的陣陣掌聲中，他微笑著踏上鋼絲。助手把那根長木竿遞給他。接到木桿，他便開始從左端默數，數到第10個藍塊，左手握住；又從右端默數到第10個藍塊，右手握住——這是他在多年的表演生涯中已經非常習慣的手握位置。然而今天，他感到兩手間的距離比以往的長度短了一些。他心里猛地一驚——難道有人將木桿截短了？不可能啊！他又小心翼翼地試著將兩手分別向左右移動，一直到覺得距離適宜才停住，再一看，兩手都已經偏離了原來藍塊的位置。他慌亂起來，心中的懷疑又加重了一層。

這時，觀眾席上雷鳴般的掌聲再一次響起。他必須把所有不安和所有懷疑都拋到一邊，勇敢地走下去！握緊木桿，他提了一口氣，穩步向鋼絲中間走去。可沒走幾步，他第一次沒有了自信，手心有汗水滲出……終于，在做騰躍動作時，他從空中摔了下來，折斷了踝骨，表演被迫停止。

事后，經過檢查，那根木桿的長度并沒有改變，只是油漆匠在給木桿刷漆時，無意中將藍白色塊刷長了一毫米。

原來，很多時候，我們的自信不過是一座用外界信息一點一點蓄積起來的精神大廈，一旦那些信息被撤除，大廈瞬間就會坍塌。

（摘自《家庭護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