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不可破的婚姻

趙　婕

作者簡介：

趙婕，本名趙文菊，北京大學中國現代文學碩士，曾就職于科利華、互聯網實驗室、《女友》、中信出版、北大出版，目前居家讀書寫作。已經出版《愛從自己開始》、《純棉婚姻》、《純棉愛情》、《純棉女友》、《當女人愛上孩子》等書。

時下，雖然我們常看到數據一路走高的離婚率報告，也聽到很多關于夫妻離異的傳聞，但在生活中我們仍可以近距離地看到許多不完美但卻牢不可破的婚姻。

我的一位朋友在離婚三次之后，還是復婚了。后來，她似乎又動了離婚的念頭，我們倆就坐在一起，反復分析這次離婚是否仍將以復婚告終。她說，明明知道也許自己的歸宿就是這個人、這個婚姻，但總是不滿意不甘心，總想在某個時候，借助離婚這個外力驅趕自己去尋找一個最終滿意的歸宿，哪怕一次次離婚失敗，再回來。只是，她的離婚，雖然已經成了習慣，但也是一次比一次更久地猶豫著；而她的復婚，卻是一次比一次更快了。

旁人可能會說她何苦來，但我卻能發自內心地理解她。她是一個漂亮而多情的女人，生命中充滿誘惑。當初的婚姻，就是眾多追求者的擁擠使得她不耐煩而快速“成交”的結果。“成交”之后，她卻陷入了“貨比三家”的矛盾之中。追求者的“數量”提升了她作為女人的興致，但追求者的“質量”卻又打擊了她的信心。她是個聰明人，更是個需要在生活上有所依賴的女人，也并無“寧缺毋濫”的怪僻，所以，她雖然一次次離婚，她的婚姻卻成了牢不可破的。值得感嘆的倒是她的丈夫，初衷不改，一直把她奉為掌上明珠，給了她進退自如的保障，也把愛的牢籠給了她。仔細想來，我的這位朋友，婚姻已經成功到了極至，如同那些身體健康的人，用幾次小感冒，避免了致命的癌癥。我贊賞我這位朋友的婚姻勝過贊賞很多“完美無缺”的婚姻，在她反復離婚復婚的過程中，我從沒嘲笑過她的沖動，也未曾說過“早知如此何必當初”的警句。只是，我很盼望步入老年的時候，我的這位女友能夠好好清點一下她一生的情愛得失，找到她的婚姻摔不碎、砸不爛的秘密。最后，但愿她對自己婚姻的結果和過程都感到滿意。事實上，很多事情都是這樣：無論過程多么美好，結局不好，這件事總的評價就很難說有多么好，這也是那些短暫浪漫情緣的特點吧；結局如果是好的，過程無論如何讓人難堪，最后的評價自然也有了好的色彩，這就是牢不可破的婚姻的特點吧。

和這位一直試圖打破自己婚姻而失敗的朋友一樣，我的另一位朋友一直試圖打破她情人的婚姻，最后也以失敗而告終。

朋友的情人有一位歇斯底里的妻子，在朋友的印象里，她的情人忍受著他老婆無限的粗俗和瘋狂，而我的朋友是優雅的、克制的，更是年輕的、漂亮的，且和情人志同道合。所以，那位情人棄暗投明的趨勢似乎是明顯的。但我的朋友獨身等待了5年，現實的真相才顯示出來，就是這位情人永遠不可能離開他的發妻。我的朋友最后總結出情人的婚姻牢不可破有三個論據：一是她的情人在她之外有過好幾屆婚外情人。二是她的情人很憐惜自己妻子的瘋狂和愚蠢，就像慈父對待自己弱智或殘疾的孩子一樣。有一次，他們倆人在幽會時，她的情人看到一個好玩的東西，竟然立刻買下來，并說如果他的妻子得到這個東西一定是手舞足蹈地高興。還有就是，這位情人給我的朋友講了20年前的一個小故事，說他的母親歷來最不喜歡的人就是鄰家的一個女孩，在一點都不知道兒子和這個女孩戀愛的情況下，母親聽到兒子在外省結婚的消息。她一直的擔心成了事實，那個最俗氣的鄰居女孩居然就是上天給她兒子準備的。

我這位朋友用了5年青春和一個“老女人”競爭，最終敗下陣來。她很感嘆，這些女人里面，最厲害的顯然是男人的母親，第二是和男人生活了20年的老婆。這段牢不可破的婚姻就是由母親的咒語和老婆的瘋癲粘合而成的。

不管怎么說，我覺得，牢不可破的婚姻是這個世界上十分讓人感嘆的景象。有時候，它是婚姻的自知之明和敝帚自珍，就像我前一位女友所擁有的婚姻；有時候，它是莫名其妙的緣分所維系的一種公平，當事人貌似受損，也許是得利，這是我后一位女友所遭遇的婚姻，她知難而退未嘗不是她得到的最好的報答。

（摘自《純棉婚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