倫敦：俄羅斯富翁的天堂

金　姬

俄羅斯富豪在英國喜歡"獨來獨往，各自為政"。

近日出版的美國《新共和》雜志上，記載了這樣一個獨特的派對：去年6月的一個晚上，戴妃家鄉?英國北安普敦郡的奧爾索普突然熱鬧非凡。包括英國男星奧蘭多·布魯姆?澳大利亞泳裝超模艾麗·麥菲遜和印度裔英國作家薩爾曼·拉什迪在內的400多位貴賓云集在此，出席當晚"萊薩·戈爾巴喬夫基金會"的慈善活動。這個基金會以前蘇聯領導人戈爾巴喬夫的亡妻命名，旨在幫助俄羅斯的癌癥兒童。

俄式"仲夏夜之夢"

為了營造俄式"仲夏夜之夢"這種特殊氛圍，主辦方在現場安排了狼群(當然用皮帶拴住了)?一頭渾身珠光寶氣的駱駝?在馬上表演的哥薩克人以及身穿18世紀服裝的人們在樹林中穿梭，整個場景如同法國畫家簡·安東尼·華都的奢艷畫作。現場還有美國嘻哈組合黑眼豆豆的助興表演，大屏幕上還播放了愛爾蘭樂隊U2主唱波諾特意為這次活動在都柏林拍攝的錄像。嘉賓們享用的食物有膠凍狀的羅宋湯?煙熏鱘魚和產自里海的奧西特拉魚子醬。至于當晚的慈善拍品，主要是為來賓們提供一種難得的經歷：和此次慈善活動的發起人之一戈爾巴喬夫在莫斯科共進晚餐；乘坐米格戰斗機；以及在俄羅斯最安全的監獄住上一晚。

此次活動花去俄羅斯富豪亞歷山大·列別杰夫230萬美元。據稱他曾是克格勃間諜，現在擁有Aeroflot(俄羅斯航空公司)三分之一的股份。列別杰夫現在主要住在莫斯科，他26歲的兒子艾夫革尼·列別杰夫則在英國讀書，現住在倫敦騎士橋的高檔社區。小列別杰夫一類是典型的"俄羅斯新生代富豪"，這批人定居在倫敦，猶如1970年代坐著豪華轎車的阿拉伯酋長們，大規模地進入英國上流社會。

這些天，在倫敦著名的常春藤飯店和名流出入的意大利餐廳Cipriani中，聽到更多的是俄語而不是英語。倫敦房產商估計，這座城市中售價1000萬美元以上的房子有20%賣給了俄羅斯人，如果房價超過3000萬美元，俄羅斯客戶就占一半。"今天，俄羅斯人是最有錢的客戶。"Glentree房產公司的特雷弗·阿布拉罕森說。他去年代理出售的價值5000萬英鎊的托普拉克豪宅，位列2006年全球十大豪宅第五位。

"倫敦格勒"

雖然英國是俄羅斯富豪聚集地，但奧爾索普的慈善派對卻"請不動"兩位重量級人物。首先是年過不惑的羅曼·阿布拉莫維奇，他是英國第二首富。2003年，阿布拉莫維奇以2.33億美元買下切爾西足球俱樂部，此后每年給足球隊發2億美元工資。這個似乎永遠沒有刮干凈臉的大學退學生，除了在莫斯科有許多房產外，在倫敦上流住宅區貝爾塔萊維亞有一幢價值5400萬美元的豪宅；在倫敦騎士橋有一幢價值1000萬美元的房子；在英國西薩塞克斯郡還有440英畝的土地，這片土地曾經屬于已故約旦國王侯賽因，包括2個馬球場?一個氣槍打靶場和賽車道。

同樣缺席的還有阿布拉莫維奇曾經的生意伙伴鮑里斯·別列佐夫斯基，此人曾是俄羅斯的汽車業和媒體業巨頭，因受到普京政府的商業犯罪指控而逃到英國尋求政治庇護。別列佐夫斯基在英國也有不少房產：倫敦上流住宅區貝爾塔萊維亞800萬美元的公寓(歸在他女兒名下)；倫敦肯辛敦花園的兩套公寓；在作家和藝術家聚居的倫敦西部切爾西有一幢帶有8個臥室的17世紀風格宅邸；在英格蘭東南地區的薩里也有房產。

2005年，別列佐夫斯基指責阿布拉莫維奇在自己逃離俄羅斯后，以極其低的價格買進他在Sibneft(西伯利亞石油公司)的股份。此后，兩人主要通過各自的律師進行溝通。

阿布拉莫維奇和別列佐夫斯基的緊張關系并不是個案。倫敦經濟學院研究俄羅斯移民現象的亞歷山大·特倫鐵夫認為，俄羅斯富豪在英國喜歡"獨來獨往，各自為政"。這些人經常坐在封閉的豪華轎車內穿越城市，周圍簇擁的保鏢往往是SAS(英國空軍特別部隊)退役的士兵。

據不完全統計，如今大約有30萬俄羅斯人生活在英國。在倫敦的俄羅斯人大多身價不菲，他們渴望融入當地文化，經常出沒于高消費區和金融區，似乎更喜歡吃壽司而不是羅宋湯。由于他們和英國人的長相并無太大差異，再加上"新生代富豪"都能說一口標準的英式英語，很多英國人并未感到他們的存在。而對于眾多的俄羅斯金融寡頭，倫敦成為他們的第二故鄉，有人以"倫敦格勒"來描繪這一現象。

反俄大本營?

倫敦也許比莫斯科擁有更多的俄羅斯財富。由于石油市場的繁榮，去年俄羅斯的國家預算盈余全球第一，黃金和貨幣儲備已達3030億美元。但根據國際清算銀行的數據，俄羅斯公民在海外銀行的存款總額高達2200億美元，尤其是英國的俄羅斯人存款數，已經超過俄羅斯本國存款總額。

有人擔心，倫敦成了俄羅斯外逃人士的大本營。因釙210中毒身亡的前克格勃特工亞歷山大·利特維年科就是其中之一。他的故事成為去年國際社會最轟動的俄羅斯新聞，給普京政府帶去很大的壓力。西方媒體充斥著對克里姆林宮的非議，而論據往往來自那些住在倫敦的俄羅斯人，如曾在冷戰期間擔任克格勃駐倫敦站站長的奧列格·戈迪夫斯基。

2004年，在俄羅斯最大私人石油公司尤科斯的CEO米卡耶·霍多爾科夫斯基被捕后不久，俄羅斯駐英國大使館前突然出現了100輛銀色豪華轎車，導致倫敦市中心交通堵

塞1小時。這起"示威"事件的幕后主使是別列佐夫斯基。這位金融巨頭在今年1月接受莫斯科回聲廣播電臺采訪時宣稱，他過去18個月正在策劃一場"政變"。但事后，他否認了這一說話，辯稱自己所說的"政變"和格魯吉亞的玫瑰革命以及烏克蘭的橙色革命類似。

別列佐夫斯基在倫敦Mayfair有自己警衛森嚴的辦公室，墻上掛著一張他和葉利欽"咬耳朵"的照片。當年，是他幫助葉利欽選定普京做了接班人。如今，他卻成為普京政府與英國外交談判的重要議題之一：俄羅斯一再希望英國政府把別列佐夫斯基引渡回國接受審判。由此看來，別列佐夫斯基對普京的感情十分復雜，至少他現在不甘心失去自己在俄羅斯的一切，因此，他從英國"遙控"削弱普京的權力。

他目前資助一些俄羅斯的人權組織?士兵母親組織和新聞自由組織。他在網上出版的新聞報紙名為Kolokol(《警鐘》)，恰好是19世紀俄國杰出的革命民主主義者亞歷山大·赫爾岑在流亡倫敦反抗沙皇政權時辦的雜志的名字。別列佐夫斯基宣稱他最大的項目是給橙色革命資助5000萬美元，但尤先科總統否認了這一點。別列佐夫斯基表示自己支持橙色革命不是針對烏克蘭，而是激發俄羅斯激進分子"幫助俄羅斯走向民主"。他還說自己的辦公室也曾發現釙210。

阿布拉莫維奇比別列佐夫斯基"聰明"許多。去年，他在倫敦的Millhouse Capital公司投資31億美元，獲得俄羅斯鋼鐵制造商Evraz Group41%的股份，表明和克里姆林宮合作的誠意。阿布拉莫維奇也很少公開發表言論，從不評論俄羅斯政治。當普京總統今年初表示，希望阿布拉莫維奇在他當州長的楚科奇地區繼續投資數百萬美元時，阿布拉莫維奇立刻照辦。他有技巧地和克里姆林宮處好關系，這樣就讓自己可以繼續在俄羅斯投資，也可以不斷擴充自己的財富。

盡管如此，克里姆林宮仍然有些"義憤填膺"。當近日被媒體再次問及利特維年科案件時，普京立刻把矛頭指向倫敦的俄羅斯金融寡頭："他們是逃避俄羅斯司法體系的經濟罪犯。"許多俄羅斯百姓也同意這種指責，因為在英國?美國和以色列的俄羅斯富豪帶走了國家財富，逃避建設俄羅斯的義務。莫斯科的全球研究學院主任鮑里斯·卡加利茨基就是其中之一。他認為這些金融寡頭并不關心俄羅斯的未來，僅僅考慮自己。倫敦成為他們的樂園，寧愿在英國人的土地上"與狼共舞"也不愿報效回國。

可悲的是，"叛逃"并不是俄羅斯金融寡頭的"專利"。調查顯示。許多前克里姆林宮成員，包括普京政府的前政客，也正在靜悄悄地把資產逐漸轉移到倫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