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費和不浪費

南　妮

電腦房里，新打出的報紙大樣一律用的是舊大樣紙。雪白的A4紙的正反兩面都派上了用場。想出這主意的人了不起。從木材到一張雪白的紙，其間要經過多少工序多少勞動？節源節能往往就是在你稍加注意的一瞬間。

某名牌的新款手袋，發明用紙做，而非小牛皮或者鱷魚皮。雖然價錢不會便宜，但以奢華為榮的時尚界開始簇擁環保概念。

我們真的是浪費得驚心動魄。

“嘩嘩”亂開，沒有絲毫心理障礙的自來水。已經下了班，沒有多少人的辦公大樓燈火通明。酒店餐桌上三分之一、二分之一甚至基本不動的菜肴點心。迅速更新換代后丟棄的電腦手機隨身聽。做一個現代人的優越感，就是對物的隨意支配，就是消費買快樂。大大咧咧大手大腳成為某種生活方式之后，是不會低頭細數步略反省細節的。直到某一天，旅游去了山區，洗不了一次澡，充電器找不到插座，這才猛醒：原來水、電是這樣珍貴。不能想象同一片藍天下，自己的同胞在缺水少電的環境中生活。

看著山區臉上有著高原紅的小娃娃，兩個紅薯當做了一頓午餐，吃得津津有味。不太出門的一個媽媽就驚呼：我兒子浪費的東西足以再養活一個小孩了！呵，哪里止一個小孩！

我們縱容著自己，自然就縱容著下一代。所有小孩子養成的不珍惜東西、浪費加奢侈的壞習慣都是大人無意或有意間培養出來的。那些寫了幾行字就扔的本子，才用半根的鉛筆，新書包新筆盒，堆成山的玩具汽車，一個連一個團的洋娃娃，三胞胎也穿不了的四季服裝鞋襪……進了超市好像什么都不用買但永遠在買……這樣的小孩長大后成為我們，就算懂得節儉，如果他再去縱容自己的下一代呢？既有浪費，總有不浪費的。

說起來，我們彼此會會心一笑。

能夠用的人情是不會浪費的。白吃一頓的邀請是不會浪費的。公費旅游的機會是不會浪費的。上班偷懶的可能是不會浪費的。開會露臉出風頭的機會是不會浪費的。花花綠綠的促銷是不會浪費的。結識老板經理的機緣是不會浪費的。出國進修的好事是不會浪費的。別人的心情故事、別人的家庭變故，聽了也是不會浪費的，它們或者換成了你的稿費，或者換成了你的社交話題。

浪費與不浪費的一本賬在好多人那里精刮著呢。

浪費不是罪。而所謂“不浪費”的功利主義，最多也就是人無趣。是的，我們擁有大量的物質，卻并沒有使自己變得高貴。

（摘自《新民晚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