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邁的爹是下午趕到學院的。這地方很大,高墻內到處都是高樓,院內道路縱橫交錯,綠樹成行。西邁爹一下就傻了眼,打聽了許多人,都說不出他兒子在哪座樓。人家問他兒子是哪個系哪個班的,他也說不出。瞎轉悠了好半天,他才想起身上帶著兒子的信殼兒,就趕忙找出來問人,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找到了西邁上課的地點。
西邁想不到爹會趕到學校,望著滿頭大汗的爹就埋怨說:“你要來就該先寫封信來嘛,我也好去接您呀。”西邁爹說:“傻兒子,這你就不懂了,你去接我不耽誤上課讀書嗎?”
西邁望著一臉認真的爹就笑了,他將爹引到自己的寢室安頓下來。西邁同寢室的同學們聽說西邁爹來了,很高興,就合伙湊錢,在館子里為西邁爹接風。
買單時,一個領頭的同學掏錢,西邁爹就說:“這哪兒成呢,咋會讓你們摸荷包呢?你們都是讀書的學生,媽呀老漢兒哪有那么多錢拿給你們。這錢,大叔我出!”
同學們就說這不成,我們這里有規矩的,不管哪個同學的親人來了,同寢室的同學都要為他接風。西邁也說:“爹,您就算了吧,您等會兒再出錢吧,飯錢他們出,等會兒我們去卡拉OK廳唱歌,您就開這個錢好了。”西邁爹聽大家這么一說,也就不再說什么了,隨同學們去了一家卡拉OK廳。
西邁爹是第一次進卡拉0K廳,這里的一切都讓他感到陌生,燈光很暗,茶桌兒很小,擺了茶具就沒什么空處了。他生怕碰翻茶杯,也不敢去抽葉子煙,地上鋪了紅地毯,怕煙灰彈到地上給人家整臟了。室內有機器吹冷風,外邊熱得讓人流汗,里邊風颼颼的,確實很科學。更科學的是那臺機子,格老子不知怎么操作,像電影,有人娃兒和山山水水什么的,音樂一響,同學們對著話筒搖頭扭腰一吼,就把憨好聽的歌兒吼出來了!
西邁爹覺著吼得最好聽的是兒子,唱的什么彎彎的月亮,嗓門兒挺清亮的,還吼了什么像香港人唱的歌,聽不清爽那詞兒,但聲音憨好聽的。
西邁爹覺著兒子出息了,考進大學脫了農家腦殼,連歌也唱得這么好,真是祖上積了德喲!西邁爹就由著兒子和同學們直吼得個臉紅筋脹四季花兒紅。
這么著在OK廳里耍了兩三個鐘頭,同學們都吼夠了,西邁爹就摸出兩張10元鈔,對著沖茶的姑娘就喊:“喂,收茶錢!”
那姑娘就應聲往臺子里一晃,一會兒就來告訴他:“先生,你們這單346元。”
西邁爹立時腦殼就木了:“你說啥子來?300多塊?有這么貴的茶嗎?”
西邁臉一紅,一下拉住爹:“爹,您別出洋相了,除了茶還要出歌錢的。”西邁爹一愣:“什么歌錢?你們出了這么大的力氣給他們唱,還倒過來開錢?日球怪了!那些唱戲的,不都唱了收看戲的錢么?”
西邁和同學們就給西邁爹反復解釋,最后西邁爹好像弄了個大半靈醒,把荷包里的錢全部摸出來。一點,還差十五塊。西邁連忙摸出自己身上帶的錢湊上交了。西邁爹不知是怎么走回兒子寢室的,這一夜,他一直大睜著眼沒能睡著。
第四天上,西邁爹離開學院走了,走時沒告訴兒子。西邁下課回寢室,發現爹的行李沒有了,他嘆了口氣,愣在那里。他發了一會兒呆,一下躺在床上,覺著枕頭下不對勁兒,忙挪開枕頭,發現下面放著厚厚—疊鈔票,鈔票里還夾著一張單子,一張中華人民共和國公民獻血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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