責任

陳　彤

前兩天，一個性學家對我說，要求男女之間“忠誠”是對人性的無視。他說，在自然界，雄性的責任是“多多益善”、“能者多勞”，而雌性的責任則是為最強壯的雄性生育后代。為了讓我信服，他列舉了人類近親——大猩猩的模范事跡。他說，在一個大猩猩的社會里，首領擁有這個集團所有年輕漂亮的雌猩猩，其他年邁的雌猩猩以及地位低下的雄猩猩是不能對此有任何不滿的，倘若有，那么被暴打一頓是輕的。

我懂他的意思。他的意思是，男人天生就喜歡擁有更多的異性，這是天性；而女人天生就喜歡更有地位的男性，這也是天性——既然都是天性，所以有地位有能力的男性多擁有幾個女人不但無可非議，且是人之常情。既然是人之常情，那么女人就不該要求男人忠誠，而應自覺主動地像雌猩猩看齊，只要能跟首領多交配，并生育首領的后代，那就是一個稱職合格光榮的雌猩猩了。而至于地位低下的雄猩猩，也不要有什么不平衡，他們可以揀剩兒。

當時，在座男士包括我老公在內，聽了這話全都面放異彩，目光炯炯，恨不能立馬把自己變成一只雄猩猩。我當然對做“雌猩猩”毫無興趣，好不容易進化成人，憑什么倒退回去？我問那性學家，在他說的那個大猩猩社會里，首領的最終命運是什么？他不吭聲。我告訴他，在我的印象里，那位首領最終要被更年輕更強壯的雄猩猩趕走，拖著老邁的身體獨自在叢林中忍饑挨餓，曾經的首領一旦被趕下寶座，就不可能再在任何群體里混。而那些他曾經占有過的雌猩猩，對他也絲毫沒有同情，他就像路邊的乞丐一樣，獨自生活在群體之外，直到死去。

我問在座所有男士，你們愿意像雄猩猩這樣過一輩子嗎？當你沒有資格做猴王了，您樂意在那個時候飽嘗物是人非世態炎涼嗎？假如你樂意，那你才有資格跟我說什么“天性”。否則，您又想年富力強的時候跟雄猩猩似的享有“自由交配權”，又想年老體弱的時候跟個人似的享受兒女繞膝頤養天年，您的命好得天理難容了吧？

順便說一句，也許那個性學家認為，假如做老婆的能夠做到既為男人生兒育女拉扯孩子，又能賢惠得跟個沒進化完全的雌猩猩似的，為老公能夠在外面多多地泡女人而感到倍兒有面子，那么男女之間就“和諧”了。而我認為，其實要真混得跟大猩猩社會似的，做雌猩猩倒也無所謂，悲慘的是雄猩猩，自己弱的時候只能偷偷摸摸撿剩兒，自己強的時候，雖然風光，可一旦被淘汰，連剩兒都撿不到。

（摘自《三江晚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