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之湄
清涼的秋日早晨,黎明用它淺白的手指輕叩窗欞,窗外有早起遛彎兒的狗兒,頸上鈴鐺叮零作響。
我緩緩睜開雙眼,伸個懶腰,身邊,是結婚3年的丈夫。他也已經醒來,正愛意綿綿地看著我。我側一下身,偎在他懷里,手撫弄著他結實的胸膛。他伸出一只胳膊讓我枕著,下巴抵在我的肩膀上,在我耳邊輕輕呵氣。
幾乎每個周末的早晨,我們都是這樣,互不相干地各自飽睡一夜后,讓工作了一周的身體充分恢復活力,然后在泛著清輝的晨光里舒展自己,迎接一段柔緩、感性的愛,然后相擁賴床,心無旁騖,眼中只有懷抱里的愛人。
然而以前,我們并不是這樣的。剛結婚時,由于對彼此身體的好奇,以及對性愛所帶來快樂的震驚,我們幾乎每天晚上都會做愛,一起在朦朧的燈光下去探索、尋找那神奇的銷魂一刻。而且,我們行動急切,一切以高潮為目的。他喜歡我的尖叫和嬌慵無力,我起初也確實被他暴風驟雨一般的性愛方式所征服。然而時間長了,我開始感覺有些累。不知不覺中,我已經開始厭倦這種追求“更快、更高、更強”的性愛方式。
那一次,外面的環境有些吵,加上我在工作中遇到點小麻煩,心態總是調整不過來。做愛時,身體的感覺一直處在平臺期,盡管他非常勇猛,吻如雨點,密密麻麻落在我身上,可高潮遲遲不來。而且,事后我感到腰酸腹脹,書上說,女性如果經常處于這種狀態,對身體健康很不利。
一連幾天,我都悶悶不樂。他關切地問我是不是感冒了,伸手來摸我的額頭。我推開他,轉身去做別的事,賭氣不和他說話。
又一個周末的晚上,電視里有一場激烈的籃球賽,他投入地看著,我懶懶地靠在沙發上,閉目養神。球賽結束后,他似乎被球員們的孔武強健所感染,過來攬住我就吻下來,與此同時,手也開始撫摸我的身體。我們吻著,舌尖像兩尾濕潤的小魚,互相追逐、嬉戲。然而,就在他抱起我要走向舒適的大床時,我拒絕了他。
“為什么?”他迷惑的眼神里有噴涌而出的愛火。
“我想和你慢慢愛,不要你太快、太高、太強。答應我,好嗎?”我雙手勾住他的脖子,凝視著他的眼睛。
“那還不容易嗎?”他如釋重負地笑了。于是,在我們的大床上,他如經驗豐富的舵手,駕馭著小船獨自在浪尖行駛,而船艙里的我,卻安靜舒展如躺在搖籃里的嬰兒。
由于沒打算進入高潮,便意猶未盡,便留下了渴望。到第二天清晨,我們幾乎同時醒來,他輕揪一下我的耳朵,說:“懶貓,該起床鍛煉了。”我不動,希望能用行動提醒他不要忘了昨晚的約定——我們要嘗試一下慢慢愛。
見我執意不起來,他只好躺下,用手臂環住我。那一刻,我們仿佛又回到戀愛時光,靜靜相擁,享受彼此擁有的甜蜜。在窗外小鳥歡快的叫聲中,我們依在床頭卿卿我我,回憶大學時的往事,談論共同讀過的某一本書,甚至喜歡的一部電視劇,讓愛意彌漫四周。我撒嬌地用手指撓他的腋窩,他明白我的要求,輕輕褪下我的睡衣。我側臥著,回應著他,慢慢地,我們進入了歡愛過程,欲望的潮水有節奏地一波又一波沖擊過來,在身體內回環激蕩,把我推向快樂的頂峰。我像一朵被葉片包裹太緊的花,在和風細雨里,完全綻放。
沒有苛求高潮的焦灼,行動當然也就不急切,只有身心交融的放松,甜蜜又隨意。
嘗到了“慢慢愛”的甜頭,他也開始主動要求我。于是,每到周末,如果兩人的心態、環境、身體能讓我們進行攀向高峰般的“激烈愛”,我們就奮不顧身,如果達不到,彼此也不遺憾和抱怨,而是好好休息,等第二天清晨再傾心纏綿,享受慢慢的性愛。多次以后,我們的關系達到了前所未有的和諧,心情也明媚得如同初開玫瑰。
我的感受是,放慢節奏享受一段舒緩感性的愛,并不是刻意拖延性愛過程。“慢慢愛”的真諦,是全情投入、做足前戲,把激情充分醞釀好。這一點,就像我們的童年和少年,輕松、緩慢,總以為自己不會長大,卻不知,一旦長大,竟是如此熱血沸騰,青春絢麗似花。
(摘自《人生與伴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