窺探時代的噩夢

王　強

連環殺手的心理狀態一向是個謎。《布魯克斯先生》一片對此提出了自己的見解：連環殺手就像吸毒者或酗酒者一樣，很難擺脫這種成癮狀態，這是一種心理疾病。

近幾年的好萊塢驚悚片，甚少佳作，要么陳腐老套，賣弄特技；要么血腥殘暴，幼稚病態。《布魯克斯先生》一片讓人眼前一亮，在編劇、表演等方面均有不凡表現，誠屬不可多得的佳作。

《布魯克斯先生》的主演是大名鼎鼎的凱文·科斯特納，他扮演的主人公布魯克斯是一位事業成功的商人，被評為年度風云人物，他家庭生活幸福美滿，妻子美麗賢慧，女兒可愛聰明，儼然是一位美國成功人士的榜樣。但是，在這些迷人外表后面，則是一個可怕的事實：布魯克斯是一位兇殘的連環殺手。他每隔一段時間，就會進行一次精心策劃的謀殺，窺探并殺死正在做愛的男女，然后把尸體擺成浪漫的造型，并拍成照片。

連環殺手的心理狀態一向是個謎。《布魯克斯先生》一片對此提出了自己的見解：連環殺手就像吸毒者或酗酒者一樣，處于一種成癮狀態，窺探和兇殺給殺手帶來極大的興奮與滿足，殺手如癮君子，很難擺脫這種成癮狀態，這是一種心理疾病。

影片中，布魯克斯一次次地告訴自己，這是最后一次了，以后再不殺人了，但是，每次他都抵御不住窺探和殺人帶來的那種刺激和滿足，最終屈服于這種沖動。為了體現殺手這一奇特的心理狀態，影片讓布魯克斯的另一個自我出現在銀幕上，布魯克斯稱他為“馬紹爾”，每當布魯克斯遇到問題時，這位馬紹爾就會出現在他身邊，跟他對話，當然，旁人是看不到馬紹爾的，他們倆談話時，旁人總以為布魯克斯在胡思亂想。

設計另一個自我出場，這本身并非多么了不起的創新，許多電影中都使用過，但是，在本片中，由美國電影史上最著名的性格演員威廉·赫特扮演的這一角色，則相當出色，他與科斯特納貫穿全場的對手戲演得火花四濺，令人叫絕。“馬紹爾”代表了主人公內心深處的另一面，他經常向主人公提出非理性的建議，說服他去殺人，而一旦主人公實施兇殺計劃了，“馬紹爾”則馬上變成一個玩世不恭的旁觀者，像個鑒賞家一樣，對主人公在殺人過程中的各種行為做出冷靜、專業的評論，常常不乏冷嘲熱諷。威廉赫特的精彩表演，讓我們生動地看到人物內心的復雜、奇特。

凱文·科斯特納近幾年星運不佳，主演的幾部電影反映平平，這次《布魯克斯先生》給了他—個翻身的機會。他在本片中的表演廣受好評，被認為是他近年來最出色的表演。他演活了布魯克斯這一具有多重人格的角色：在工作場合，他是嚴肅認真的老板；在家庭中，他是體貼的丈夫和慈愛的父親；在犯罪現場，他則是冷酷變態的殺手。

《布魯克斯先生》在連環殺人這一主線下，還設置了許多次要線索，其中最重要的是兩個人：史密斯和布魯克斯的女兒。

布魯克斯在一次殺人中，偶一疏忽，被一個偷窺者史密斯(丹·庫克飾)拍到，史密斯拿著照片找到布魯克斯。奇怪的是，史密斯并非想要借此敲詐布魯克斯，相反，他提出了一個奇怪的要求，他要布魯克斯下次殺人時帶上他。史密斯這一人物，給電影帶來了一種希區柯克式的懸念，也提供了一個新鮮的視角。與布魯克斯的老練形成對照，史密斯第一次隨布魯克斯上街尋找獵殺對象一幕，拍得很有黑色幽默色彩。史密斯這一線索，豐富了原本可能單調的敘事結構。

布魯克斯的女兒(丹妮帕娜貝克飾)是一個非常神秘的人物，她長了一張美麗的娃娃臉，但她似乎遺傳了她父親的殺人本能……至少她父親是這么認為的。《布魯克斯先生》的編導為什么要這么設置情節呢?我想，編導們是在揭示布魯克斯下意識中的恐懼，他害怕女兒最終會殺死他，這正是他害怕自己惡行受到報應的表現。

我們身處一個充滿窺探的時代，互聯網強化了人類的窺探欲。窺探的一個特點，就是把窺探對象非人化，忘掉他們是和我們一樣的人，只有通過這種遺忘，窺探者才能得到窺視的快樂，如果窺探者意識到他人的人性，他們就失去了窺探的沖動。正是在這一點上，《布魯克斯先生》讓我們看到，窺探可能會帶來怎樣可怕的后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