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留法學生竊圖案

劉作忠

1906年，法國海軍學校發生了一起轟動歐美的“中國留學生竊圖案”。“竊圖主犯”：向國華，字子瑜，湖北沔陽人，清光緒壬寅科舉人；石瑛，字蘅青，湖北陽新人，清光緒癸卯科舉人，兩人均為湖廣總督張之洞自兩湖書院選派的留學生。1905年，向國華、石瑛等人在英國倫敦結識了正在歐美一帶宣傳、鼓吹革命的孫中山先生，并加入了同盟會的前驅組織“革命黨”。不久，向國華、石瑛等人懷抱科學救國的宏愿，轉入法國海軍學校學習海船制造及兵艇造船業。校方出于本國利益，對中國學生只教星學、駕駛學、造船學、機器物理學、計算機學等學科，而問世不久的潛艇炮學和水雷則加以封鎖。中國留學生對此極為憤慨。

1906年正月初，在海校附近向國華偶遇石瑛。石對向談到：“海軍以攻人為自守，火炮與水雷不正是攻人的利器么?而法國人卻不用這些兵器教我們，這是不想讓我們學習真正的海軍!中國沒有學習真正海軍的人，那么中國海軍即永無自立之日。法國海校待我們這些留學生的態度為各國所無，但是我們與法國學生起居飲食在一起，這也是我們下手的最好機會，入虎穴而不思得虎子，將來歸國之后，到哪兒找這么個好機會?我的意思是趁一節假日時，把他們的密件偷出來，等書到手后各抄一份。縱有不虞，不過一兩人坐罪，而負中國海軍厚望的人，前有湯君薌銘(已出校)、后有秦君玉麟，我們應該向他們學習。況且我們離畢業的期限也不過數月了，我們在這所學校里所讀的學科已完成十有八九，所剩的幾科也不難，我們買回課程自己學習就行!”

向國華贊同地說：“所見極是，但用手抄太慢，且諸書多圖，更不是單用手所能摹繪的。最上策，莫若攝影。”

自此以后，石瑛、向國華等人積極尋找機會“竊書”。是年3月18日深夜，石瑛乘海校放春假之機，潛入密室，取出潛水艇藍圖及兵器制造書籍五六卷(每卷不下數百頁)攜至比利時。后與布魯塞爾近郊一照相館商定，早間攜書而往，傍晚攜書而歸，竟日同照相師在彼室拍照。向國華對石瑛說：“你是個獨生子，一俟翻照完畢，你即攜膠卷底片回國。我與陳君子丹將密書歸放原處，倘有不測，我兄弟多，死我一人沒關系!”

果不其然，相館老板口惠而實不至，密告了警方。十余日后，翻照完畢，向、石約定：向與同學陳子丹先攜書乘夜間邊境警察稍懈之機返回巴黎，如無動靜，即寫信告訴石瑛回法上學。

向國華、陳子丹二人上車后，鄰座即有兩位風度翩翩的學者裝束者問長問短，涉世未深的向、陳竟毫無戒意地同二人攀談。誰知剛下火車，兩位“學者”即掏出“公事”逮捕了向、陳二人。原來相館老板告密后，比利時政府即通知了法國政府，向國華、石瑛等人一直在被跟蹤之中。

“中國留學生竊圖案”轟動了歐美：清王朝統治下的弱國，竟然有如此熱血青年!海內外的華人為之擊掌叫絕。遠在武昌的湖廣總督張之洞也為自己高足的義舉而自豪。張拿出大量錢糧款通過外交途徑與法方交涉。法國當局懾于輿論壓力，釋放了向國華、陳子丹，以驅逐向國華、石瑛等人出境了事。

可惜，向國華、石瑛等人冒著生命危險拍照的底片全部曝光作廢，他們對此深為惋惜。此后，石瑛轉赴英國學習軍械制造和采礦冶金，獲博士學位后于1922年回國；向國華輾轉往返于德、奧、英等國，或任工程師、或作教授，直到第一次世界大戰爆發后才回國。兩人后來都成為振興國勢、挽救民族存亡的棟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