設法讓你上當

王道莊

張小能農牧職業中學畢業后，回到家鄉小城西郊村辦了個養殖場。西郊村是小城聞名的養殖村，張小能的養殖場取名為“稀奇養殖場”，不養豬呀羊呀等大路貨，養的全是狐貍、水貂、毒蝎子等稀奇東西。就是靠這些稀奇的狐貍、水貂、毒蝎子，只幾年工夫，張小能就發了筆小財。村里的養殖戶伸出大拇指，紛紛夸贊說：“啥稀奇養啥，張小能就是能!”西郊村人紛紛仿效張小能，這么一來，稀奇養殖場養的東西就不稀奇了。張小能急于尋找個更稀奇的項目，可是找來找去找不到。張小能有個同學叫王大智，在小城開了家玩具公司，兩人是同一個村的，關系密切。這一天，張小能突然接到王大智的電話：“小能呀，小城科技信息公司引進了一種‘袖珍兔，稀奇得很，還不快去看看!”

稀奇養殖場離小城不遠，張小能急匆匆地來到科技信息公司。公司人員遞給他一張圖片，一瞧，不就是一只普通的小兔子嘛!張小能問：“這有什么稀奇的?”“這可不是一般的兔子，這是袖珍兔”。袖珍兔?張小能還沒有聽說過，便又問：“有實物嗎?讓我親眼看看。”

公司人員打了個電話，不一會兒，一只袖珍兔送來了。張小能瞧瞧，樂了：這兔子可真叫“袖珍”啊!白毛紅眼，短腿大耳，個頭只有拳頭那么大。

張小能問：“這種袖珍兔是干什么用的?”“出口。”問售價，每只100元，不還價。怎么銷售呢?公司人員說：“公司上門回收，不管公母，回收價每只10塊錢。”張小能看看飼養資料，袖珍兔的飼草是野香蒿，這令張小能大喜：西郊村的嶺坡上，漫山遍野盡是野香蒿。于是，張小能提出買20只，誰知公司的人搖搖頭：“沒有這么多，只能給你1組，1公9母，正好配套。”

張小能在農牧職業中學學的是養殖專業，他知道，兔子這東西繁殖極快，只要用心飼養，一月一窩兔崽，一窩就是八九只。張小能當場簽定了回收協議，興致勃勃地買了一組袖珍兔。

回到村里，這種只有拳頭大小的袖珍兔，立刻招引了附近的幾家養殖戶看稀奇。看著看著，有人驚訝道：“小能啊小能，你上當了!這種小玩意，殺肉沒肉，宰毛沒毛，到時候科技信息公司不回收了，你找誰去?”

張小能卻不以為然：“哼!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舍不得青草圈不住羊。10只袖珍兔不就是1000塊錢嘛，稀奇養殖場只當扔了1000塊錢，買個稀奇圖個高興。”

在稀奇養殖場的精心飼養下，過了一個月，9只袖珍母兔生了80只小兔崽。又過一個月，第二窩袖珍兔崽生產了，還是80只；而先前那80只兔崽，已經長得像它們父母一樣，有拳頭般大，該出籠了。張小能給科技信息公司打了個電話，不到半個鐘頭，公司的汽車就開來回收了。一只10元，一手兔子一手錢，80只袖珍兔，張小能順順當當賣了800塊錢。

袖珍兔吃的是隨手可得的野香蒿，食量小，又抗病，養起來省人省時省力，還有專門上門回收的，飼養袖珍兔真是一本萬利呀!回收的汽車正要啟動，圍觀的養殖戶有人提出：“別往城里拉了，這80只袖珍兔，和張小能在公司買時的價錢一樣，每只100元我們全買了。”收兔人一口回絕：“不行，公司正等著袖珍兔出口呢!”

又過了一個月，張小能的第二窩80只袖珍兔該出籠了，這次他沒有打電話通知信息公司，而回收汽車已經開到了稀奇養殖場。張小能思忖：袖珍兔有利可圖，何不把這第二窩作為種兔擴大規模呢?便試探著說：“這80只我暫時不賣，想留著它們再繁殖下一代。”來人似乎有點不高興，但也沒有多說什么，空著手開車走了。

轉眼間，張小能稀奇養殖場里的袖珍兔，已經有了幾百只的“下一代”。下一代長到該出籠的時候，公司的回收汽車又來，了。這次張小能有所謀劃：一定要賣個好價錢。他揚言村子里的養殖戶要高價購買這些袖珍兔，不愿意賣給科技信息公司，雙方發生了爭執。

公司的人質問道：“我們當初簽訂有收購協議，你怎么能私自．出售呢?”張小能狡辯說：“市場經濟，公平競爭。我養的兔子，想給誰就給誰。公司的價錢太低，人家愿意出30塊錢一只，你們要是也出這個價，就拉走，否則，一只也收不到。”前來助陣的養殖戶也隨聲附和：“太低太低，不賣不賣!”

公司的車只好又放空回去了。

兩個月后，“嘟嘟”喇叭一響，公司的汽車又來了。此時，西郊村的袖珍兔，已經有了幾千只。

在張小能的稀奇養殖場，聚集著村里的袖珍兔養殖戶。他們清楚，公司急于回收的袖珍兔只有西郊村才有。于是，養殖戶們達成了價格同盟：如果每只還是10塊，堅決不賣；最少不能低于20塊。

而公司呢，堅持說要信守協議，每只只出10塊。而養殖戶們寸步不讓，結果又是一只袖珍兔也沒有回收到。臨走時，回收人盯著張小能，憤憤地指責道：“都是你領頭搗的鬼，違反協議不讓回收，咱們法庭上見!”

雙方最終還沒有到法庭上見，就臨近春節了。此時，西郊村的各個養殖場，到處都是白花花的袖珍兔，看樣子有上萬只，即使按10元出手，養殖戶們也能過個肥年了!

以往每到兩個月袖珍兔該出籠的日子，公司的回收汽車都要開到村里。可這次，兩個月過去好幾天了，卻沒有見到汽車的影子。意想不到的事情終于發生了，科技信息公司發話說：“袖珍兔，我們一只也不要了!”張小能趕緊賠笑臉：“價錢好說，價錢好說，還按10塊吧。”但對方態度強硬，說得斬釘截鐵：“1塊也不要!你們違反協議在先，耽誤了我們出口，我們也只好違約了。想打官司，隨時奉陪!”

這致命的當頭一棒，把袖珍兔養殖戶們給敲蒙了，大家一分錢都還沒有到手呀！尤其讓人懊惱的是，為了長期發展袖珍兔，每個養殖戶都儲存了大量粉碎了的干香蒿，這些碎香蒿現在還占著倉庫呢!

靜下心來想想，是因為自己違約抬價而耽誤了人家的生意，養殖戶們好一陣懊悔。突然間，張小能一拍腦門，驚叫道：“騙局，這本來就是信息公司的騙局，咱們上大當了!”養殖戶們大惑不解：信息公司也只是當初銷售10只袖珍兔得了1000元，為何要設這個圈套坑害我們呢?張小能想起了同學加老鄉王大智，年初這個信息就是他提供的。張小能把電話打了過去，誰知王大智滿不在乎：“我給你提供這個信息，老朋友，還沒有收你信息費呢!決定買袖珍兔的是你們，不賣的也是你們，言而無信，該抱怨誰呢?快過春節了，把兔子殺了吃肉算了。”“唉!”張小能一聲長嘆，“除了看著稀奇，這種拳頭大的袖珍兔．去掉腸子肚子，要肉沒肉，要毛沒毛呀!”

讓張小能稍稍寬慰的是，王大智在電話里許諾，他明天回村里看看，出口不行就轉內銷。王大智吩咐張小能：“請你通知所有的養殖戶，8點鐘在稀奇養殖場見面。”

果然，王大智第二天按時來到稀奇養殖場，一看幾十家養殖戶都在守候著，王大智問道：“我如果把袖珍兔全部買下，一只多少錢?”人們紛紛說，還談什么價錢，給錢就賣。王大智的回答是，不讓鄉親們吃虧，還按照公司的回收價，每只10元，不過，只要死的，不要活的，并且，每只袖珍兔要帶上一捧碎香蒿。絕處逢生，養殖戶們的那股高興勁，好像提前過了春節。

話音剛落，駛來了幾輛大卡車，每輛車上擺滿了紙箱，還有好多掂著屠刀的屠夫。王大智親自指揮，在養殖戶的協助下，一天工夫，上萬只袖珍兔便被殺掉剝下整皮，將兔皮裝入紙箱，然后又裝了一車碎香蒿。

袖珍兔皮和香蒿正要運走時，眾人問道：“這種兔皮是干什么用的?”王大智沒有回答，反問道：“元旦已經過了，接下來就是春節，今年春節是農歷的什么年?”見沒人吭聲，王大智接著說出了答案：“今年春節是兔年!袖珍兔皮里面裝上野生的碎香蒿，縫制好后做玩具，又好看，又有一股淡淡的天然香味。”鄉親們這才明白，在小城開著玩具公司的王大智，是想趁著兔年春節，把袖珍兔當作天然的兔玩具出售……。

第二天，醒悟了的張小能打電話詢問王大智：“袖珍兔事件，自始至終，是你一手謀劃的吧?”

王大智說，一年前，他就瞄準了在兔年春節做綠色兔玩具這門獨家生意。于是，便花大價錢請畜牧繁殖基地培育了10只袖珍兔，并策劃讓科技信息公司出面，銷種給張小能并簽訂回收協議。說罷，他哈哈一笑：“從一開始，我就設法讓你上當!”

“設法讓我上當?”張小能驚嘆之余，還是有點不解：“即使你明說是做兔玩具用的，只要有利可圖，我們也照樣會飼養袖珍兔啊!”

王大智解釋說：“錯了!不這樣設法讓鄉親們上當，即便簽訂協議10塊錢一只，但你們有利可圖，就可能會變卦不肯賣給我。小城的玩具廠有好幾家，如果綠色玩具兔的風聲傳出去，我豈能做成獨門生意?這次很不錯，讓鄉親們上上當，也算是雙贏呀！”

張小能不由得一聲感嘆：“好一個精明的王大智!”他把飼養袖珍兔的前前后后想了又想，終于感悟到：這回上當上得值!并不是值在養殖戶也因此賺了一筆，而是值在通過這次上當，讓村民們受到了一次信守協議的生動教育!

(責編：王凡圖：劉秉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