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4年,全國人大常委會對《選舉法》作了修改,在新的選舉法頒布后,從2006年開始,全國開始了縣鄉統一換屆選舉。本文以公共選擇理論為研究方法,探討選舉法及其修改的成本以及它對選民的影響問題。
一、理性選民的成本收益分析
選舉是人民主權的行使方式,民主政治的基石,沒有選舉的民主政治是不可想象的。根據契約論和公共選擇理論,選舉既是為“社會契約”續約,也是為社會提供公共物品的過程。而從根本上來說,人們之所以參加選舉,是為了保證理性個人的收益。這種收益既包含民主政治價值的長期貼現,也包含政府換屆的現期收益。參加投票選舉既是民主政體的正當化需要,也是理性選民權衡收益成本的過程。而如果讓一個理性選民去參加選舉,個人的計算又是建立在什么基礎之上呢?
關于理性個人參加選舉的動力分析,公共選擇理論家們已經作了多方面的回答,比如,奧爾森在比較大集團和小集團行動邏輯上指出,人們在為社會提供公共物品的時候,都有搭便車的激勵,人們都想坐享公共物品的成果,而將成本轉移給他人。他在《集體行動的邏輯》中概括到,“根據集體物品的定義,一旦集體中的任一個體為自己提供了集體物品,就不可能把集團中的其他成員排除在對這種集體物品的享用之外。由于一個個體成員這樣只能獲得他為獲取更多的集體物品而支出的費用所帶來的部分收益,他在達到對集團整體來說是最優數量之前就會停止購買集體物品。另外,一個集團成員從他人那里免費得到的集體物品會進一步降低他自己支付成本來提供那一物品的動力。因此,集團越大,它提供的集體物品的數量就會越低于最優數量?!盵1]也就是說,越是很多人的集體行動,人們越是搭便車而不提供公共物品的激勵。那么如何讓人們參加集體行動和選舉呢?奧爾森認為,提供“選擇性激勵” 是促使人們參加集體行動的一個重要方法。因為選擇性激勵可以彌補人們所付出的成本。唐斯則認為,選舉中只有存在著政黨候選人的差異基礎上,理性選民才會投票。理性選民在選舉時會對候選人進行比較,如果認為候選人具有差異,而參加投票的收益足以抵消參加投票的成本,理性選民會選擇投票,否則就會選擇棄權。
理性選民的成本收益分析要求選舉立法必須最大限度地提高選民的收益預期,降低選民的選舉成本。
在選民的收益預期上,應當使選民認識到,他(她)所選擇的候選人能夠代表為他(她)帶來收益。當然,正如前文所言,這種收益既可以是民主政治的長期貼現收益,也可以是眼前利益。但無論如何,候選人要有競爭力,能夠為國家、為社會做出實實在在的貢獻,從而提高選民的長期收益率;此外,當選民個人或某個選民群體受到不公正對待時,作為代表能夠為選民主持公道,積極向政府反映問題,這就是選民的眼前利益。從這個角度分析,選舉立法應當在候選人提名、選拔方面做出進一步完善。本文的第三個部分將詳細論述。
為了提高選民的收益預期,選舉立法可以考慮對選民采取“選擇性激勵”,這種“選擇性激勵”應當主要是正向激勵,而不是懲罰。比如,可以規定選舉日全民公休,舉辦慶祝活動等等,讓選民覺得參加選舉既是完成政治義務,又是一件很有意義的事。
選民參加選舉的成本首先表現在收集信息的成本上。這種信息,既包括有關選舉的程序安排信息,也包括候選人情況的信息。我國歷來重視動員選民參加選舉。每次直接選舉時,各選區都有聲勢浩大的動員,這為選民安排自己的選舉提供了時間。在候選人的情況公布上,過去我們的做法是以書面和口頭介紹為主,選民對候選人的情況不了解,這增大了選民收集候選人信息的成本。新修改的選舉法第三十三條規定,選舉委員會可以組織候選人與選民見面,回答選民的問題。這在很大程度上降低了選民收集候選人信息的成本,使選舉工作更加透明和公開,是我國選舉立法和民主進程的一個進步。在選舉實踐中,如何落實這一規定,既需要各地進一步實踐總結,省級人大也可以作進一步探索。
二、外部成本與決策成本
上述選民收集信息的成本相當于決策成本的一個方面。決策成本既包括收集信息的成本,也包括討價還價的成本。而選民參加選舉的成本既包括決策成本,也包括外部成本。
外部成本源于“外部性”。在經濟學視野中,所謂“外部性”是指企業或個人向市場之外的其他人所加的成本或利益,利益是正外部性,成本是負外部性[2]。選舉中的外部成本是指其他人強加給個人的負的外部性。比如,某選區一個選民小組有100個選民,如果采取簡單多數規則決定正式候選人,49個人提出李四,51個人提出張三,則49個人就被另外51個人強加了外部成本。而如果有99個人同意推舉張三作為候選人,只有李四1人不同意,則李四就被其它99人強加了外部成本。如果100人全體一致同意張三作為正式候選人,則沒有1個人被強加了外部成本。選民的外部成本隨著決策人數接近全體一致同意而趨向為零。該表述可用外部成本函數圖表示[3]。

?。▍⒓記Q策的人數越多,外部成本越少。在圖1中,隨著應采取集體行動人數的增加,預期外部成本降低,如果集合有N的人數,當有N個人被同意參加集體行動時,則每個人的預期外部成本為零)
所謂決策成本,除了信息成本外,就是討價還價成本。100個選民為了協商確定一個候選人,如果每個選民都提出一個候選人人選,采取全體一致同意規則,任何個人不同意,決策都達不成,這樣每個人被賦予了超強談判地位,決策成本非常巨大。如果采取簡單多數規則或者相對多數規則,則決策成本就會相應下降。該表述可用決策成本函數圖2表示[4]。

?。▍⒓蛹w決策的人數越多,集體決策成本越大)
縱向疊加外部成本函數和決策成本函數,對于個人最優或最有效的決策規則,是由那條作為結果的曲線上的最低點所呈示的規則[5]。圖3是對這一點的說明:在作集體決定時,個人將選擇那種要求群體中有K/N的人達成一致的規則。

上圖說明,在K點上,預期外部成本和決策成本之和最低。
人類訂立契約和建立國家很大程度上是為了減少個人所預期的外部成本。從個人所預期的外部成本來看,導致集體行動所要求的人數越少,外部成本越高。就極端情況而言,如果任何一個人都可以要求集體行動,則他就幾乎不考慮他個人行動所導致的邊際成本。因為他的邊際成本只是集體總邊際成本的一部分,而他得到的收益則可能是總收益的全部。比如,某位代表提出一項議案,將他公司所在社區道路重新修建,如果這條道路只通向他公司所在地,而只要該代表提出議案政府就應當執行的話,則他幾乎花費很少的決策成本就得到了幾乎全部收益。由于每個人都可以要求集體行動,則每個人在私利的驅動下都會去這么做,這樣,外部成本就可能非常巨大。而當采取集體行動所要求的人數越來越多時,外部成本就會逐步降低。比如,對于代表的議案不是代表一個人說了算,必須要議案審查委員會或者某個專門委員會審議并必須付諸表決,則對他人可能造成的外部成本就降低了。
法律是公民行動的準繩和指引。規則的制定應充分考慮到它所規范對象行動的成本,充分考慮到規則的制定導致的外部成本和決策成本,權衡利弊,找出使總成本最低的“K”點。
三、問題與對策分析
我國選舉規則包括憲法、組織法和選舉法等國家法以及各省、自治區、直轄市制定的選舉實施細則。在我國選舉規則中,比較突出的立法成本有如下幾個方面。
確定代表大會代表名額的成本問題。代表名額越多,越接近直接選舉,這樣對選民造成的預期外部成本將相對減少,而決策成本將會增大。以省一級人大代表名額為例,代表名額最高不得超過1000名(全國人大代表名額最高限為3000人)。河南省是我國第一人口大省,該省十屆人大代表名額數為939名。這么多人大代表如果進行決策,其決策成本將會是巨大的。如果代表大會有多項議案,這些議案又涉及各個局部利益的調整,很難想象939名代表如何達成多數一致。在代表大會中,代表的人數的比例是如此之大(不計基數,省人大代表每15萬人增加一名人大代表),外部成本的降低幅度是非常微弱的,而決策成本則隨著每增加一名代表而快速上升,除非決策規則的涵蓋面降低,比如從三分之二多數降到簡單多數,再降到三分之一相對等等,否則決策成本的增加不是外部成本的減少所能抵消的。
如果單從決策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