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歷史的小淚滴

　　歷史就是由那些讓人或哭或笑或哭笑不得的細節組成的，或者說點點滴滴但裹風挾雨的細節組成了歷史。歷史并不是一個讓人輕松的話題，但這本《南子的誘惑》的歷史小說卻可以讓人的目光和思維在一些細節中做短暫的停留。我們可以懷著去博物館瀏覽陳列品的心情，一一領略和感受不同時代之中的一些典型人物和典型事件。歷史需要真實，細節需要生動，小說需要有趣，文化和文學會賦予文字一些最基本的品質。如果它們能夠在一定程度上巧妙地融合在一起，那就能給我們帶來一種精神磨礪和精神沐浴的愉悅。
　　《南子的誘惑》是一本短篇歷史小說集。與那些洋洋大觀的長篇歷史小說相比，它并不是微不足道的，如果僅從數量意義上說。正可謂尺有所短，寸有所長，它們給人的審美趣味是不同的。這本小說集以時間為序，從孔子一直寫到曹雪芹為止。幾乎每個人物和每個事件都是在歷史中相當有名的，能夠被人們所熟悉。尤其是在我們這個空前關注歷史的時代，這些歷史的細節更會被人們津津樂道。但是，所有的歷史都是和政治、經濟與文化有關的。與人的命運有關的。本書所涉及的恰恰是歷史大河之中的一個個漩渦。這種局部放大的效果，很有點繪畫藝術的意味。
　　孔子一生之中最大的兩個遺憾，恐怕就是：一，沒當上大官，無法施展自己的政治抱負。二，南子夫人的誘惑，成了他人生中的一個污點。所謂圣人不圣，大約就和此事有關。但圣人畢竟是圣人，他自會為自己的尷尬和狼狽找到堂而皇之的理由。小說倒是把這個南子夫人刻畫得非常富有人情味，能給我們充分展示人性的真實。相比之下，孔圣人反而顯得虛偽可笑。南子夫人是大度和大氣的，如果南子夫人不夠大度和大氣的話，那么孔圣人只不過是蜘蛛網上的一只昆蟲而已，南子夫人想如何就如何。之乎者也的道學，不過是混個飯吃、混個地方住的敲門磚而已。但是，無可否認，孔子深深地被震撼了。
　　《思舊賦》之中的竹林七賢，像是一個美麗的幻影，但這種幻影經不起政治和現實的風吹雨打。這本小說，從頭到尾一個基本的思想，就是關注知識分子的命運。關注知識分子在特殊背景下的生存狀況以及最終的歸宿。在其余短篇中，作者關注的是某個人的命運，以此來影射整個知識分子的狀況。但在《思舊賦》中，作者關注的卻是一個群體，一個特殊的群體。他們之間的友誼，他們的人格和品質，他們的理想和抱負，作者寫得細致入微。竹林七賢的解體，以及他們最終的結局，似乎就是自人類有史以來知識分子共同的寫照。我們不能不感嘆：永恒只是一種理想，利益才是一種永恒的現實。
　　歷史僅僅是歷史，所以人們才喜歡它；因為它已經很遙遠了。歷史不僅僅是歷史，所以人們才愛它；因為它就是現實。在《南子的誘惑》的最后一篇小說中，作者寫的是曹雪芹。作者賦予曹雪芹的基本上是知識分子的氣節這種品格。雖然貧困，但不失其高潔的品質，有點像荷花那樣的品性。他的生活，和陶淵明有點相似。一方面，不為五斗米折腰；另一方面，又有采菊東籬下的心境。在作者所寫的人物之中，曹雪芹的處境和遭遇是最悲慘的。有趣的是，作者采用的筆調很溫和，幾乎帶著欣賞的態度，所以，這些苦難反而帶有點詩意的味道了。其實，在所有的小說中，我們不難看出作者澎湃的激情。那些文字像金屬的碰撞之聲一樣。這不是對歷史細節的一種深深的共鳴嗎？
　　細節組成了歷史，一聲笑，一滴淚，一聲嘆息。
　　
　　《南子的誘惑》
　　作者：施亮
　　出版：中華書局
　　時間：2007年1月
　　
　　編輯/孫櫟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