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空間

　　當我構思好這篇小說的時候，正是桃花綻開時節。桃花的妖艷令我想起了美人的臉。所謂“人面桃花”，平添了幾分溫柔意。于是，一段美妙的愛情便在筆下展開。
　　小說寫了一半多時，已是深夜時分。柔潔的月光，偶爾托起一片樹葉的身影，飄向無人處喁喁私語。一陣倦意襲來，頓覺一種無形的力量牽扯著眼皮，直往下垂。
　　睡一會兒再寫吧！我趴在桌上沉沉睡去。
　　也不知過了多久，突然感覺到一股幽香襲來，接著便有人低低呼喚：“主人……”
　　睜開眼，竟然看到一個秀發飄飄的絕色美人站在我的面前，我不由得嚇了一大跳。
　　“你……你是誰？你怎么跑，跑到我家里來了？”我顫抖著聲音問。
　　那女子并不答話，只是捂口嬌笑了幾聲。
　　我不由得往后退了兩步，冷汗直冒——這深更半夜的，她，她莫不是鬼或者是妖精？
　　“主人，我并不是鬼，也不是妖！”那女子仿佛知道我的心思。
　　“主……主人？”我開始迷糊。
　　“是的，你本來就是我的主人。”那女子面泛紅暈，眼神迷離，“我不是這個世界的人。”
　　我幾欲昏倒。
　　“其實，我是你小說中的女主角——小桃，那個溫柔、美麗而又善解人意的小桃。”
　　“小桃？我小說中的女主角小桃？天啊，這么荒唐的事怎么會出現呢？”
　　“主人，我知道你可能一時無法接受，但是，我說的是真的。”那女子幽幽地嘆息了一聲，“你們所寫的文學作品中的人物，你們認為是虛構的，但是，你們卻不知道，這些人物都生活在另一個空間——第九空間里，他們被你們控制著。我，就是其中一個。”
　　我開始懷疑這是一個從精神病院逃跑出來的患者。
　　“你相信也罷，不相信也罷，總之你創造了我，你就是我的主人。”
　　“既然，既然你說是另一個空間的人，那你又是怎么來到我們的世界的？”我順著她的話問。
　　“說起來，這也是機緣巧合，”她看著窗外，“我無意中得到一種神秘的能量，又憑借著千年桃花的靈氣穿越空間，找到了主人。”
　　“你，你找我干什么？”
　　“難道你真的不明白么？”她的語氣中含著幾多幽怨，“在你的文章中，你替我安排好了一切：長相、性格、工作、戀愛，包括我的命運。我的一切都按照你寫的進行著。可是你卻不知道，我好累，活得好累！”
　　“那你叫我怎么辦？”不知為什么，我竟然開始配合起她來。
　　她沒有說話，只眼角浸出幾滴淚。良久，她緩緩道：“我也很矛盾，我知道，生活在我身邊的人都是這樣的，都是按照你們寫好的結局活著或是死去。”
　　“對呀，文學作品本來就如此啊！”我說道。
　　“難道，你就不肯為我改變一點點嗎？”
　　“我知道，其實你對我還是傾注了感情的，你喜歡文中的小桃，對嗎？”
　　此刻的我，完全失去了自我。我承認，在小說里，小桃是我心中完美的女神。但我始終都不會相信，她真的會來到我身邊。可是，眼前的人是誰呢？我到底做了一些什么呢？
　　小桃用她冰涼的淚水驚醒了我。她用手梳理著長長的秀發，哀怨地說：“也許，我真的不該來。”
　　我急急地拉住了她的手，我相信此刻，我已經將她當成了小桃。“你說得對，我應該多給你自由，而不是處處安排你的生活。”
　　她用手指輕輕地摩挲著我的臉，淚又忍不住泉涌而出：“不要安排我離開，我想永遠陪在你身邊。我真的好想留在你的身邊！但我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事情。畢竟我們生存在不同的空間里。”
　　“小桃，我答應你！”我心痛地大叫，“我會永遠陪著你！”
　　她含笑帶淚，向我揮了揮衣袖，便在一團團飛舞的桃花中漸漸消失。
　　我以為這是一場夢，我根本無法相信生活中會發生這樣的事情。可是，等我真實地醒來時，竟然是一個月以后。我很迷惑地問妻子，這到底是怎么回事？妻子紅著眼說：“你快嚇死我了，那天早上，見你昏睡在地上，你的身邊，散落著滿地的桃花……”
　　我恍惚憶起那晚的一切，卻又分不清到底是真是幻。推開窗戶，陽光明媚，只是那嬌艷的桃花，已然散盡，沒入泥土。
　　編輯/姚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