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愿

　　1
　　
　　這會兒我吃飽喝足，趴在窗臺底下，太陽正好，暖洋洋的又不曬人。要是有個能聊天的人就好了。我瞅了瞅陽臺上的仙人柱。心血來潮，伸出爪子扒拉著它身上的短刺。
　　“灰不溜秋的家伙，真不知道你有啥可愛的，還被栽在這么漂亮的盆里。”
　　“我開花。”
　　本貓實在有點忍不住，“開花？你往那兒看看，看見沒？沒人管的死不了，它也開花呢，還有好幾種顏色。你再往那兒看，狗尾巴草，有風的時候，他的毛茸茸的尾巴那么搖晃起來，也不比誰開的花差哩。”
　　“我開的花不一樣。”
　　“有什么不一樣的？”
　　仙人柱不說話了。我翻了個身，怪不得爺爺像照顧小孩兒一樣照顧他，在別人家吃飯吃到一半也要趕回來給他上肥。也許他的花真的有什么特別，能吃？能當藥材？還是能讓人返老還童？
　　“告訴我吧，我一定給你保密。”
　　仙人柱上的短刺微微顫動了幾下。
　　“我的壽命很長很長，但花期卻很短。”
　　“有多短？三天？一天？”
　　“就像放煙花那么短。”
　　“放煙花？”我哆嗦了一下。
　　“因為我還有一個名字，叫煙火花……其實我也不知道。”
　　“什么？你也不知道？”
　　“我還從沒有開過花。”仙人柱挺不好意思的，“不過聽說我的花特別美，而且……”
　　說到關鍵了。“而且看到我開花的那個人許下的愿望就能實現。”
　　哦，本貓明白了。原來是這樣啊。
　　
　　2
　　
　　爺爺伸出胳膊想抱我，我躲開了，這是本貓的規矩，只準看和喂，不能摸和抱，誰也不例外。爺爺有點失望地嘆了口氣。他低頭看著陽臺上的仙人柱。
　　“小米，他們想買我的寶貝，哼，八千？就是一萬，十萬，也別想，他們不配看寶貝開花。”
　　“喵喵。”
　　“嘿嘿，你也同意是吧。”
　　“喵。”我說是啊是啊。
　　看來這灰不溜秋的家伙還真的是個寶貝。一天，兩天，三天，我天天睡在仙人柱身邊，并沒有什么可疑的情況，也許是本貓多心了。天越來越冷，我有點想念大叔的魚丸車和小姑娘家的剩飯。過完今晚吧，明天就走。
　　午夜，本貓被一陣細細索索的聲音吵醒。
　　“小米，小米，快醒醒。”
　　“誰，怎么了？有偷花賊？”
　　“沒有，小米，我，我好像要開花了。”
　　我用爪子抓了抓眼睛，平常灰不溜秋的仙人柱現在渾身上下泛出透明的光彩，真的嗎？太好了，那得趕緊叫醒爺爺啊，許愿要緊！我一躥躥上窗臺使勁撓玻璃。爺爺睡得可真香，竟然沒聽見。
　　這個時候，小院的墻頭一陣響動。一個黑影翻了進來。不好，這回可真的來了偷花賊。沒錯，我看清楚了，一個大胡子。他背著一個大口袋，手里拿著鏟子，直沖著仙人柱走過去。我該怎么辦？怎么辦？我撲了上去。
　　
　　3
　　
　　我醒過來，發現自己趴在爺爺的懷里。
　　“喵。”我想站起來，可是自己的腿不聽使喚。
　　“噓，別出聲，快看那，小米。”
　　順著爺爺指的方向，我看見仙人柱開花了。這家伙沒撒謊。就像有許多瓣的星星，白色的大花，在黑暗中閃閃發光。還有一陣甜甜的香味撲鼻而來。花朵從花苞到完全的開放只用了幾分鐘的時間，我看著它一點點地張開，舒展，然后，最美的時刻只是一瞬，花兒馬上就開始凋謝了，不過馬上，一朵熄滅了，又有一朵亮了起來，我才發現，仙人柱的頂端竟然有十幾個花苞，它們不是同時開放，而是一朵接一朵的，真的就像煙火啊，就像很多年前我還是有人疼愛的家貓的時候，被主人抱到廣場上看到的煙火，那么美，那么短暫……
　　“喵，喵”我回頭沖著爺爺叫。快點許愿啊。讓你更年輕，更富有。隨便什么，也對得起我為了這個愿望舊傷復發，不然就來不及了。
　　爺爺只是看著我笑。“小米，怎么了，是不是覺得這花很美啊，不知道它什么時候還會再開，估計我看不到了啊。”
　　“腿還疼吧？放心吧，那個混蛋！我也打得他不輕！”爺爺指給我看他用來整理花園的鐵鍬。
　　“喵喵。”急死我了，爺爺不會不知道許愿的事吧，眼看著只剩下一朵花了。
　　“以后小米就和我住在一起好不好？別再到處跑了。”爺爺老樹皮一樣顫抖的大手憐惜地摸著我已經沒有感覺的那條腿，然后把我輕輕地抱起來，舉到他的眼前。
　　“有個傳說，看到仙人柱開花的人許的愿都能實現，爺爺我的愿望嘛，就是想讓小米留下來和我做個伴。”
　　“喵喵”我說沒人跟你開玩笑啊，真的可以實現愿望的。你快重新說一個吧。
　　可是爺爺聽不到我說什么，他只是呵呵地笑著，把我的臉貼在他的臉上。我看到最后一朵白色的仙人柱花也慢慢地合上了她的眼睛。就像在說，您的愿望一定會實現的。
　　
　　4
　　
　　后來仙人柱說看到我在爺爺懷里哭了。呸，這個家伙，本貓怎么會哭呢。
　　
　　編輯/孫櫟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