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一場噩夢中醒來,起來后,被子濕濕的,那是我的汗。
我對這樣的夢太敏感了,每次從夢中醒來,我就知道今天在學(xué)校有事發(fā)生。這樣,我一天的好心情蕩然無存。
果然,我遲到了。走廊上的“值周檢查結(jié)果板”上,鮮紅的1分讓我痛得刻骨銘心。我推開門,自自然然往門后站,這也是例行公事。
今天的狀況有些特別,有兩個老兄把我的地盤占了,只好自尋他地,我把門關(guān)上,順便把自己豎在了門邊。第一節(jié)課,語文老師進來了,她開門的動作又快又有力度,我的屁股又脹又痛。我恨恨地想:如果老師在上講臺的一瞬,鞋跟斷了多好。
第二節(jié)課,數(shù)學(xué)老師進來了,他就問誰沒寫完作業(yè),我就把手舉起來,老師說沒有寫完的站到外面去。我慶幸自己少走了一段彎路,只一腳,就邁了出去。有幾個女生在那兒偷偷地抹眼淚,我嗤之以鼻。
最喜歡的課終于來了,我在操場上像撒韁的野驢,我看見校園門口無數(shù)朵花兒迎著陽光激情綻放。
就在我滿臉是汗地回到班級時,分別聽到幾位老師辦公室有請,我趕忙調(diào)整自己的情緒,盡量使自己悲從中來。語文老師今天出奇地溫柔,我毛骨悚然,有種山雨欲來之感。果然,她笑里藏刀,說得婉轉(zhuǎn),其實就是我期末考試再不及格就讓我滾蛋。那一刻我真希望自己也有一把刀,真真實實的。哪怕在她面前虛晃幾招,讓她也見識見識馬王爺不只有三只眼。班主任那兒是我最后一站,他只對我說一句話:明天叫你父母來吧。
回到家,這一天又是忙忙碌碌,碌碌無為。父母都到田里去了,感覺他們真是幸福,用一輩子的時間侍候一棵玉米或高粱。
第二天。我沒做噩夢,因我一宿沒睡。空氣靜悄悄,我看到爸媽回來后和我想象的一樣,不同的是爸爸使勁地砍木塊。媽媽使勁地撿木塊,然后放在灶里燒。火光照著媽媽的臉,那么嚴肅。水燒了一開又一開,我的心慢慢涼下來,媽媽終于哭了,爸爸也是。
誰也沒有對我說什么,我開始頭懸梁錐刺股。我把每個老師對我的曾經(jīng)忽略不計,我不為哪個人,什么也不為。期末考試,我抑制不住滿滿如太平洋的欣喜,鄭重地答每一道題,老天助我,曾經(jīng)都在云里霧里,今天卻清晰無比。
怕別人不注意,又在右邊寫了一個名字。
當我把冠上我大名的試卷交上時,仿佛看到了語文老師驚訝地張大了嘴,數(shù)學(xué)老師俯卷苦冥,班主任直接把電話打到了家里,爸爸又在砍柴了,悠閑自得,媽媽又在燒火了,鍋里是香噴噴的米飯……
我所期待的一切,后來都成了泡影,那是我最成功的一次考試,我感覺,也是最失敗的一次。我五科考零。原因是評卷老師沒拿到試卷之前,訂卷老師就將我的卷子判為作廢了。
誰叫我在試卷右邊寫名字的?
編輯 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