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子義/口述 李金平/執筆
那段為“第一家庭”做保健醫生的經歷,成了他難忘的記憶……
按摩10分鐘,總統竟睡著了
我第一次見到秘魯總統托萊多,是在2004年9月的一天下午。當時我和戰友胡希軍醫生正在總統府為政要們做保健。總統辦公廳主任走過來對我說:“總統有些胃痛,想請中國專家給看一看。”我當即趕去。
總統患的是由于勞累引起的胃痙攣痛。我請總統坐在靠背椅上,一手托住他的下頜,一手護頂,為他做點穴治療。1分鐘后,我放開手問:“您感覺怎么樣?”“胃不疼了!”總統笑了。他對翻譯稱贊說:“中國醫生是不是會變魔術?”
接著,我又根據總統睡眠不好的情況,請總統上床,用中醫手法為他點穴按摩,打通經絡。僅僅做了10分鐘,總統便睡著了。總統辦公廳主任和總統的保健醫生都十分驚奇。胡希軍也對我開玩笑說:“本來想跟總統照張相的,你看讓你給整睡著了。”
那天下午,托萊多總統足足睡了4個小時。醒來第一句話就問:“中國醫生走了沒有?”4個小時的睡眠,讓總統對中國中醫產生深刻的印象。
我們用“中國手法”打動了總統,總統私邸也為我們打開了大門。3天后,總統夫人卡普派車接我們到家里做保健。在總統私邸門前,卡普夫人身穿中國藏族文化衫迎接我們,用中國話說:“歡迎,歡迎!”
卡普夫人數次訪問中國,對中國文化很熱心。在為我們上茶時,隨口用中文唱了起來:“好一朵美麗的茉莉花……”我和胡希軍受她的感染,也應和著唱起來,客廳內洋溢著濃濃的兩國親情。
夫人患有頸椎病帶來的頭痛和失眠癥。我們用中醫手法為她做推拿按摩,20分鐘后,總統夫人興奮地說:“感謝上帝把你們送到我的身邊,我從沒有像現在這樣舒服。”還用中文說:“好,很好!”夫人跟我們約定,每周來一兩次,為她做保健。
一天下午,夫人對我們說:“今天不要回去了,等總統回來,一起吃個飯。”原來,卡普夫人在中國訪問時了解到,對客人的最大尊重就是請到家里吃飯。
總統的家宴很簡單,每人一份飯,是雞塊、西紅柿塊和中國的揚州炒飯,外加一瓶法國紅酒。總統說:“你們是尊貴的客人,今天由我來倒酒。”總統倒酒時,我和胡醫生雙雙起立,以示尊重。總統連連擺手:“請坐請坐,隨便一些。家里沒有總統,只有主人和客人。”說完,他依次摟著我和胡希軍的脖頸,斟酒喝酒。按照秘魯風俗,只有招待最親近的朋友,才上紅酒;也只有與最親近的朋友,才能摟著斟酒喝酒。
飯后,托萊多總統主動提議與我們合影。我和胡醫生很高興,這一刻盼望很久了。總統先走了幾步,站在大客廳門外的兩個臺階上,又示意夫人和我們站在臺階下。原來,托萊多是土著人,身材不高。這樣合影,總統形象會顯得高大許多。
第一家庭是如此簡樸
一天,夫人卡普對我們說:“這么久了,還沒請你們看看我家。咱們走一走吧。”于是,我們又成了首次參觀總統私邸的外國客人。
總統私邸是一幢2層別墅,有200多平方米,會客廳的沙發質地很普通,也很陳舊。客廳里的古玩、字畫、瓷器等,都是外國政要贈送的,每件都有編號,所有權是屬于國家的。
在二樓,夫人打開一個房間,說:“這是我和總統的臥室。”。“第一臥室”只有十四五平方米,雙人床不足2米寬,一只落地燈,總統和夫人的合影掛在墻上,還有一臺老式彩電。想象中應該很豪華的總統臥房,竟如此簡樸,令人感嘆。
總統家里書特別多,書房放不下,就存放在樓道里和床底下。翻譯對我說,總統和夫人都是博士,兩人最大的喜好就是博覽群書。
卡普今年52歲,托萊多59歲。他們是在美國斯坦福大學相識相戀的。當時,卡普在攻讀哲學博士,托萊多攻讀人力資源經濟學博士。卡普出生在巴黎,父母都是比利時籍猶太人,她擁有比利時、美國和秘魯國籍。卡普風趣幽默,聰穎睿智,愛好廣泛,精通7種語言。托萊多出生在秘魯北部山區一個土著貧民家庭,他從小當過鞋童,叫賣過口香糖,掙錢幫父親養家糊口。由于兩人出身不同,他們的婚姻受到兩個家族的強烈反對,可是兩個相愛的青年,還是走到了一起。
在政治上,卡普是丈夫最有力的支持者。在前幾年的秘魯大選中,她身穿民族服裝、操著一口流利的秘魯山區的土著語演講助選,贏得當地土著居民的熱烈喝彩。她還為丈夫擬定競選口號,多次為托萊多撰寫演說稿,終于使托萊多成為秘魯第一位民選產生的土著總統。
卡普是一位女權主義者,積極倡導女性出來工作,可是很多年來,秘魯都是男人養家,女人持家。有一年,博士出身的卡普被一家大銀行聘為咨詢顧問,月薪一萬美元。不料受到反對黨的反對。托萊多雖然相信卡普有能力,但為了政治穩定,還是勸說夫人辭了工作。從此,卡普“失業”在家,成為地地道道的“平民”夫人。
總統親自為我們頒獎
卡普夫人告訴我,每次為她做理療的那個房間,是她女兒香塔的臥室。香塔今年24歲,正在法國學習工程建筑。“我們國家很需要這樣的人才。”夫人說。卡普感到自己的頸椎病經中國中醫的醫治,療效很好,十分感慨。對我說:“香塔也有頸椎病,要是你們能到法國,給我女兒治療一下多好。”說這話時,她顯現出一位母親對女兒的濃濃深情。
一個下午,我和胡醫生給卡普夫人做完理療后,又被夫人留下與總統一起進餐。托萊多總統回來時,跟我們和夫人打了一聲招呼就上了樓。下樓與我們吃飯時,他面色凝重,眼神透出憂郁。
飯后回到客廳,總統對我們說:“想請你們給我父親看看病。他就在樓上。”原來,總統父親近年得了肺癌,久治不愈,現已從醫院接回家來。
總統的保健醫生告訴我們,總統像所有秘魯男人一樣,十分看重家庭。他對父親十分孝順。無論是在國外跨國公司工作,還是當上總統,都讓父親與自己生活在一起。每天晚上無論多晚回到家,他頭一件事就是上樓問候父親。而父親,只要托萊多不出國,每天晚上都要等他回來,見上兒子一面后,才能入睡。
我們對總統說:“我們愿意盡一切力量為您的父親服務。”
胡希軍為老人號脈。幾分鐘后,他對我搖了搖頭,悄聲說:“空脈。”我心頭一緊。中醫號出“空脈”,意味著病人已病入膏肓,體內精力耗盡,如油燈燃盡最后一滴油。胡希軍又悄聲說:“三五天,最多不超過一周。”接著,我又用中醫手法,為老人做全身按摩。當我做完按摩后,老人臉上現出了笑意,說:“真的好舒坦,感謝中國醫生。”
3天后,總統父親走了!身為一國總統的兒子,已為父親尋遍了世上的名醫良藥,雖然無法讓父親的生命逆轉,但他以一個兒子的孝心,讓老人得到了最大的安撫。
一年半過去了,由我和胡希軍組成的解放軍醫療專家組,完成援外任務就要回國了。這一天,總統托萊多和夫人卡普專門舉辦晚宴,為我們送行。我國駐秘魯大使和夫人、秘魯軍政要人都應邀出席。此前,托萊多總統親自給我們頒發了秘魯軍隊的最高榮譽:頒給我一枚騎士團長級十字軍功勛章、頒給胡希軍一枚軍官級十字軍功勛章。宴會上,總統和夫人又向我們贈送了他們共同簽名的銀制獎牌,獎牌上銘刻著秘魯人民對中國軍醫的感謝。■
(李萌薦自《現代生活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