納塔利14歲拜著名的油畫大師馬丁學畫,因為他性格多愁善感,平日里沉默寡言,所以馬丁并不喜歡他。馬丁十分看好自己新收的二弟子維加,維加聰慧過人,不但能說會道,還擅長摹仿馬丁的畫技,并能對當前流行畫派作有獨到的見解,馬丁常常表揚維加說:“相信你將來能超過我,年輕人,努力吧!”
納塔利每次聽老師稱贊師弟,就暗自給自己打氣:“納塔利,你也要努力啊,千萬不要給老師丟臉!”
十年后,納塔利和維加都長成了英俊挺拔的青年。納塔利感覺這十年來,自己雖然竭盡全力地學畫,只是,他總覺得自己和師弟維加比起來,還有差距。
這天,馬丁喜滋滋地告訴納塔利和維加一個好消息,三個月后,他決定推薦納塔利和維加的畫去英國倫敦的書畫大賽,如能獲得名次,不但獎金豐厚,還能參加拍賣。
馬丁一臉憐惜地看著維加,拍了拍他的肩膀說:“維加,加油!”然后又緩步走到納塔利面前,沉聲說:“納塔利,你也要努力呀。”
納塔利心中一酸,怔怔地點了點頭。他心里一片雪亮,老師馬丁之所以這樣說,無非是在安慰自己而已。是啊,自己的畫技和聰慧過人的師弟維加比起來,老師肯讓自己也去參賽,已經給足自己面子了。
馬丁話鋒一轉,又宣布了一件事:“這次大賽,誰取得的名次好,我就把女兒蕾絲嫁給誰!”
納塔利一聽,腦子里“嗡”地一聲,猶如利劍穿心,驚呆了!他萬萬沒想到,老師竟然用這種方式草率地選擇蕾絲的愛情。事實上,他早就暗戀上師妹蕾絲了,蕾絲也一直對納塔利心存愛意,只不過雙方沒有說破而已。
“不過,”馬丁話鋒一轉,說:“納塔利,這次參賽的幾乎是畫壇上的年輕精英,原本規定每人交兩幅作品,而你只能拿出一幅參賽。你師弟畫技比你好,所以拿出三幅。”納塔利心中一酸,含淚點點頭。
馬丁嘆息了一聲說:“這三個月里,希望你們相互幫助,爭取拿出你們最杰出的作品來給我。”
三個月時間轉眼即逝,納塔利和維加如期交上了自己的作品。維加的三幅作品分別是《幽谷落日》、《晚照中的海灘》、《永恒的愛》。三幅畫,幅幅大氣磅礴!當馬丁緩緩展開畫時,嘴角露出了一絲滿意的微笑。
“納塔利,你的參賽作品呢?”馬丁笑吟吟地問。
納塔利這才慢慢地展開自己的作品,說:“老師,我畫的是……是您的一幅肖像。”
馬丁展開畫面,默默地看了好大一會,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最后,馬丁說:“好,這幅也不錯。”納塔利一顆懸著的心這才放了下來。
馬丁帶上參賽作品前往倫敦前,他突然宣布讓納塔利留下看家。原因是在馬丁的別墅里,有大量收藏的名畫及自己的作品,請人看家,又不放心。納塔利盡管心里一百個不情愿,但老師已經決定了,他還能有什么話說呢?
維加一把把納塔利拉到一個僻靜處,一臉譏諷地說:“自認倒霉吧,你輸定了!”看著維加那副胸有成竹的得意樣,納塔利氣得渾身發顫,卻又無可奈何。
三天后,當納塔利在電視新聞中看到師弟維加果然一舉奪得了大賽的金獎!那一刻,納塔利絕望了。之后,他接到了馬丁的電話,告訴他說,大賽已經落幕,為了慶賀維加獲得大獎,他們準備去意大利旅游半個月,并決定讓維加和蕾絲在旅行中完婚。放下聽筒,納塔利失聲痛哭。
半個月后,馬丁如期從德國趕了回來,身邊卻不見維加和蕾絲,盡管馬丁什么也沒說,但納塔利還是猜出,師弟和師妹兩人一定是留在意大利度蜜月了。
近二十天不見,馬丁蒼老了許多,眼眸色澤黯淡,心事重重的樣子。當天夜里,馬丁發了高燒,不斷地說胡話,一會兒詛咒什么該死的玉器,一會兒又罵維加是個忘恩負義之人。納塔利急壞了,連夜請了私人醫生,忙里忙外,一直折騰到天亮。
天亮時分,馬丁終于清醒了過來。他讓納塔利坐在自己身邊,從柜子里取出了個楠木箱,喃喃地說:“納塔利,這些年來,就因為我收了維加的這些價值不菲的玉器,以致讓你受了太多的委屈。”說著,他一抖手“嘩啦”一聲,箱子里的各種玉器全砸在了地上,發出了一地絕望的碎裂聲。
馬丁有個唯一的癖好,就是愛收藏各種精美的東方玉器。納塔利驚呆了,他萬萬沒想到,老師為什么要砸碎他一直視為生命般的玉器。
馬丁眼里閃著淚花:“納塔利,這些年我真的對不起你,就因為維加家族有錢,能出高價買很多我鐘愛的玉器送給我,所以我冷落了你。事實上,你是極有悟性的,從始至終,你表現得非常優秀。你雖然窮,又不擅言辭,不會逗我開心,也不會提稀奇古怪的問題,但是你卻是個會用心作畫的人!是的,我承認維加也有天賦,但他的天賦沒能發揮在正道上,他走了捷徑……你不同,孩子,你的底子厚,畫技自成一家,是用眼淚調的色,是用心做的筆……”說著,馬丁把一枚精美的戒指放在納塔利的手心上,問:“你是真心愛蕾絲的嗎?”
納塔利納悶極了,輕聲安慰說:“老師,你為什么要給我一枚戒指呢?”
馬丁的聲音突然哽咽起來:“其實這次維加的畫只得了二等獎,評委們一直更看好你的那幅作品。只是……當時我竟然提筆在你那幅畫上落上了我的名字……要知道,這次大賽是針對你們年輕人的,我的作品是沒有資格參賽啊……”
納塔利心里一陣絞心地疼痛,眼淚如掉線珍珠一樣往下落:“老師,您對維加好,我不記恨您,可是,您竟然……”
“不,我爸爸也是迫不得已才這樣做的!”只見蕾絲緩緩地從門外走了進來,“納塔利,你不知道,當我和爸爸去到意大利后,才知道這次畫展主要投資商竟然是維加的爸爸!維加的爸爸用卑鄙的手段逼爸爸做了這件違背良心的事!事后,我和爸爸以這個為借口,名正言順地拒絕了我和維加的婚事……”
馬丁苦笑著說:“納塔利,那枚戒指,是我在意大利特意訂購的,是我送給你的禮物,也是你送給蕾絲的定情禮物。維加不配做我的徒弟,更不配娶我女兒為妻!我已經和他斷絕師徒關系了。在你的畫上簽上我的名,還有一個原因,你是我的弟子,我不希望我的徒弟在這種骯臟的大賽中獲獎……”
那一刻,納塔利恍然大悟,心中波濤洶涌——這是他做夢也沒有想到的意外結局!
數年后,憑著自己別具一格的詭異畫風,納塔利果然脫穎而出,在許多大賽中屢屢獲獎,其名聲遠遠超過了師弟維加。
(責編/鄧亦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