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麗平安夜

　　保爾的最大愿望莫過于擁有一雙溜冰鞋，尤其看到鄰居杰森當水手的爸爸魯比給他郵回一雙溜冰鞋之后，他的心里就更癢癢了。他曾偷偷跑到城里的商場去看了，一雙溜冰鞋的最低價格是五十美元。這對于他家來說是一筆不小的開支。父親史密斯今年已經第三次失業了。
　　時間過得飛快，明天就是圣誕節了。保爾放了晚學，呆呆地坐在自己家門口，看著漫天飛舞的雪花，他的心中升起了平生第一次的愁味。在外面打零工的父親還沒有下班，廉租屋里的母親早忘了明天是什么日子，一個勁兒地嘟噥：“你都快十歲了，親愛的，你看看杰森，他才六歲，什么事都幫他媽媽干。”
　　保爾憤憤地轉過身來，大聲地向母親吼道：“你到底有什么事沒有做完？”母親呆呆地看了看保爾，那一瞬間，保爾分明看到母親又老去了十歲。她四十歲還不到，臉上早已布滿了皺紋了，她一直引以為驕傲的金色頭發，中間已有了依稀的白色。保爾頓時害怕起來，低低地向母親說了句：“對不起，媽媽。”
　　史密斯夫人嘆了口氣，指了指屋外的木柴說道：“把這些全部劈開，天越來越冷了。”
　　保爾看了一眼自己家壁爐前面堆得像個小山似的柴垛，無奈地找出了斧頭，走到了屋外。
　　雪越下越大，天也越來越暗。保爾把滿腔的怨憤全部發泄到了這一堆堆枯木上，他用力地將枯木一根根劈開，仿佛那樣，他就能減小內心之中的痛苦。屋外終于全黑了下來，史密斯夫人在屋里大聲地喊道：“保爾，把柴撿到車上，就可以回家了。”
　　保爾丟下斧頭，在地上摸索著一根根木柴，又一一地放到那個獨輪車上。獨輪車很快堆滿了。父親也就在這個時候回來了，他摸了一下保爾的頭，輕輕地說了聲：“你真棒，保爾，我為你驕傲。對了，進屋吃飯吧，等會兒，我們還要出去一趟。你真是小男子漢了。”
　　吃過晚飯，史密斯先生拿出剛剛帶回家的包裹，攤開后，里面的兩雙男式的皮靴，還有一輛玩具0pWbKr3N/+iJ2oEH7R8laQ==汽車，外加一盒積木。
　　保爾嘟噥了一句：“這些，是給我的嗎？我不要，我不是小孩子了。”史密斯先生看了看保爾，再次拍了拍保爾的肩膀道：“我知道，這些不是給你的。鞋子，是給前面的喬大爺的，你忘了，是他拿出錢來，才讓你有了今年上學的機會，我們得好好謝謝他。至于玩具，呆會兒你就會明白的。”
　　原來這一些都不是自己的，保爾心里一涼。史密斯先生像是看出了兒子的心思，他一把拉起保爾的手道：“我們是男子漢，有什么困難都得要克服，還有，得到過別人的幫助，要隨時準備著感謝與報答，你說是嗎？”說著，史密斯先生領著保爾走出屋外。史密斯先生還推起了那輛獨輪車，“這些柴，是給喬大爺和魯比夫人家生壁爐用的。”
　　從雪地里向喬大爺的家里看去，那里射出一絲絲昏黃的燈光。等保爾和父親走進屋里，喬大爺正呆呆地坐在桌子旁，自言自語地說著話：“明天，就是圣誕了。我的那些孩子們都長大了，他們早忘了我這個父親，老伴也去了天堂，看樣子，我得去那兒與她會面了。沒準兒那里會溫暖一些。”昏暗的燈光，將喬大爺的身影拉得很長很長。
　　保爾忽然明白了父親的用心，他一把從父親手中拿過那兩雙皮靴，走到喬大爺的身邊，輕輕地叫了聲“爺爺”，并將皮靴放到了桌邊。喬大爺看到保爾，先是一愣，接著又高興地笑了起來，他站起身來，嘴唇顫顫地說道：“是保爾，我的孩子，你是圣誕老人派來的天使吧。我真是愛極了你。你這個小頑皮的，快成大人了。”說著，他緊緊地擁抱了保爾，又和史密斯先生緊緊地擁抱在了一起。小屋里，突然變得溫暖起來了。
　　“我們還給您帶來了木柴，您可以把壁爐燒燃，這樣夜晚就不會寒冷了。”史密斯先生笑道，他開始和保爾一點點地向屋里搬著柴火。搬到一半的時候，喬大爺忽然說了句：“夠了，還有魯比家，他在外面跑船，孤兒寡母的在家里過日子，也不容易啊。剩下的木柴，就給他們家吧。”說著，喬大爺拿起一個紙包，悄悄地放進了保爾的口袋。
　　保爾馬上注意到了，他速度極快地拿出紙包，正要還給喬大爺，喬大爺笑了：“這是給你爸爸、你媽媽，還有你的圣誕禮物，可不允許拒絕哦。”
　　史密斯先生搖了搖頭，示意保爾將這個紙包還回去，喬大爺終于生氣了，他用手指頭點了點史密斯先生，喝道：“這里面只是一張感謝您一家的紙條，你也不肯接受？”
　　喬大爺把話說到這個分上，史密斯先生也沒再說什么了。與喬大爺道別后，他帶著保爾又來到魯比家。
　　魯比夫人正坐在家里無聲地抽泣著。她的懷里還抱著剛滿周歲的孩子，而杰森則呆呆地看著自己的媽媽，不知道如何去安慰她。壁爐里一根柴也沒了，整個屋子，充滿了寒冷的氣息。
　　見到保爾，杰森忙喊了聲“媽媽”，魯比夫人不好意思地伸出一只手來，揩了揩眼睛。史密斯讓保爾把柴火一點點地搬進來，自己則為魯比一家生起了壁爐。“魯比夫人，魯比先生很快就會回來，沒準兒就是明天。你不要太著急了。要記住，有愛就有希望。”史密斯低聲地勸慰著她。
　　保爾又拿出父親給杰森帶來的玩具汽車和積木，杰森高興地跳了起來：“謝謝史密斯叔叔，您是怎么知道我的愿望的？”
　　史密斯先生笑了：“是圣誕老人告訴我的啊。這禮物，也是圣誕老人讓我給你捎來的，他很忙，有很多小朋友等著他去送禮物呢。”
　　魯比夫人將懷里的孩子放到了里間的床上，又拿出一個大大的紙盒來。“魯比一年沒有回來了，他可能連自己孩子的腳長得有多大都忘記了。這雙溜冰鞋我量過了，讓保爾穿正合適。杰森一次都沒有穿過，保爾，你不會拒絕吧？”
　　保爾看了看父親，父親點了點頭。保爾一下子也咧開了嘴笑了，“謝謝魯比夫人，還有杰森。”
　　杰森也張開嘴笑了，露出兩顆好看的虎牙說道：“我爸爸也是圣誕使者，他也知道你的愿望吶。”
　　滿屋子的人都笑了起來。
　　告別了魯比一家，史密斯先生和保爾走了回去。史密斯夫人正焦急地往門外張望著，見到史密斯先生，她急忙問道：“親愛的，這個月還有錢嗎？”史密斯先生搖了搖頭。
　　“這個月的房租還沒有交呢。”史密斯夫人帶著哭腔說道。屋里，空氣一下子沉悶了。
　　保爾呆呆地看著自己的父親，他忽然感到父親的偉大：身無分文，還能想到那些也同樣需要幫助的人。可是，明天就是圣誕了，自己一家難道要去屋外過圣誕嗎？
　　史密斯先生苦笑道：“明天我會借到錢，解決這個問題的。不是還沒有催嗎？”一家人都沒有說話，匆匆洗漱完畢，就要上床睡覺了。
　　保爾脫衣服時，忽然摸到了口袋里喬大爺放的那個紙包，他打開一看，果然是一張紙，竟然是自己家的房租交款單，保爾驚喜地叫了起來：“爸爸，快來看看，這是什么。”
　　史密斯先生接過那張交款單，只見后面寫道：“親愛的史密斯夫婦，我最最可愛的保爾，我知道你們的困境，一切都會好起來的，只要相信愛。我本來準備給你們交過這一年的房租，就去尋找我在天堂的老伴了。可是，因為你們的到來，讓我有了繼續活下去的念頭。讓我們共同期待美好的圣誕節吧。”
　　保爾扭頭向窗外望去，屋外，雪光已映白了天際，圣誕節馬上就要來到了。今夜，這個空蕩蕩只住了三戶人家的廉租一區，是那么溫暖，那么幸福。
　　（責編/鄧亦敏插圖/陳偉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