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殊的考題

　　清末年間，白虎屯 有個名聲顯赫的畫家齊魯為了給獨生女兒招婿，讓自己的畫技后繼有人，就張貼通告召開畫畫比賽，擇婿招親。
　　這天，艷陽高照。齊魯與女兒齊楚楚坐臺上。臺下是來自各方的畫師，他們希望在此大顯身手，以捕獲美人芳心。
　　這時，齊魯站起來掃視臺下一圈，說：“今天，我請你們畫一個人。”說著用手指指臺前坐著的一位老人。大家一看，原來是一個眼大一個眼小、歪嘴尖下巴的老人。人群“哄”地一下熱鬧起來，畫家的考題竟如此簡單！
　　“靜一下！”齊魯?shù)穆曇粑绰洌R楚楚亭亭玉立地站了起來，只見她面目潮紅，害羞地說：“他是我外公。”
　　臺下沉默了，一個時辰過后，齊魯?shù)氖种惺占藥资髌贰Ｋ鹕韺ε_下畫師說：“大家都請回吧，有消息我會盡快通知。”
　　在看了一張張畫后，齊魯露出了失望的神態(tài)。畫大體分為三種，一種取其優(yōu)點，修正其缺點，把楚楚的外公畫得兩眼炯炯有神，嘴闊腮圓的美男子。齊魯生氣地說：“簡直是歪曲事實！一幫阿諛奉承的家伙！”另一種是面目全非，把楚楚的外公畫成別人，從中找不到一點她外公的面容。第三種人實事求是，把楚楚的外公畫成一個眼大，一個眼小，歪嘴瘦下巴的老頭。齊魯嘆了一口氣說：“像倒是像，只是缺乏了靈氣。”
　　沒有發(fā)現(xiàn)一幅令人滿意的作品，就在齊魯準備收起這些畫時，突然眼睛一亮，原來他看到的是一幅正在吹碳爐子的老者，只見老者兩只眼睛瞇著，嘴巴朝爐子方向伸著，正在吹風，不由贊嘆道：“這才叫藝術，人物塑造得活靈活現(xiàn)，又沒脫離實際。而且線條遒勁有力，濃淡相宜。高手！高手！”
　　齊魯便差傭人李達去通知這幅畫的作者王玉民。幾天后，李達終于找到了王玉民的家。在一個四合小院里，李達看到了一位年輕人正在潑墨作畫，不用說這就是王玉民了。
　　王玉民看到了客人的到來，就朝屋里一個女人大喊：“夫人，端茶來。”王玉民接著介紹：“李先生，這是我的夫人。”李達愣了愣，隨后便惱羞成怒，一巴掌將茶杯打落在地，扯著嗓子叫：“你既有了夫人，還參加什么比賽，難道要我家小姐給你當妾不成？”說完摔門而出，追上來的王玉民嘴唇動了半天也沒說出一句話來。
　　正在王玉民左右為難之時，齊魯親自登門拜訪，看陣勢王玉民明白了大半，齊魯是來興師問罪的。王玉民只好將自己的意思和盤向畫家托出。“對不起，我參賽不是為了結成婚姻，是為了向您學習本領。作為畫家，相信您有博大的胸懷。”齊魯沒想到這個優(yōu)秀的后生有如此參賽的原因，現(xiàn)在有這種上進心的人難得啊。齊魯?shù)臍庀嗽S多，不禁對王玉民刮目相看起來。
　　齊魯沒想到王玉民家的客廳里到處掛的是畫。初入客廳，到處可見清泉、石流、松竹、青山，齊魯仿佛聽到了“叮叮咚咚”的流水聲。突然齊魯心里一咕咚，這種畫風，特別是石頭的特殊畫法，他是那么眼熟。他不禁向王玉民打聽起來：“王立成是你什么人？”王玉民回答說他是王立成之子。齊魯這才知道他就是當今白虎屯兩大門派之一的王立成后代，無怪他的畫畫得那么好。齊魯先是驚訝，接著臉色轉暗了。他與王立成的畫風格大不相同，當年，齊楚楚的爺爺在招婿時，他與王立成同時淘汰了所有的選手。他們倆雖畫風迥然不同，但勢均力敵，以至于兩次平手，最后一局齊魯才險勝。從此，白虎屯的兩個畫師各成門派，似兩條平行之線，老死不相往來。
　　齊魯額上冒出了汗星，他怎么能收對手的后代為徒呢？齊魯對王玉民說：“我不能收你為徒。”說完便與李達飛身上馬，頭也不回地離去。
　　齊魯回家后，晝夜難寢。他想不到世界如此之小。同時又哀嘆他當年雖是個強者，如今自己的后代卻遠不如王立成的后人。王玉民如此優(yōu)秀，他父親當年怎么輸給了自己，他從來沒有認真想過。好奇心驅使著齊魯來到岳父的房間里，悄悄從他的書架上搬下那一堆畫卷。
　　“荷塘雪景”，這是第一輪的作品。“西山日落”是他們進行的第二輪比賽內(nèi)容。這幅王立成的作品中，出現(xiàn)了一些石頭。就那么一揉一勾一擦，形成了一種獨特的石頭畫法。對，“塞外松濤”是第三輪的比賽內(nèi)容。他翻到了自己的那幅作品，不禁啞然失笑。拿現(xiàn)在的眼光看，這幅畫還有些缺陷的，但在當時，卻是獨領風騷。正因為它，他才娶到了老畫家美麗賢慧的女兒，也獲得了“一代畫師”的稱號。可是，王立成的作品呢？翻了幾個來回，也沒有發(fā)現(xiàn)另一幅“塞外松濤”。終于齊魯看到一幅空白卷，難道王立成放棄了最后一輪比賽？他簡直不敢相信這是事實。
　　“孩子，別翻了，王立成是放棄了最后一輪比賽，他不僅具有很好的畫技，更具有博大的胸懷、高尚的情操。當年招婿行為，無意中使白虎屯兩大繪畫門派水火不相融，這與我的原意相悖。而今為你招婿，我早已預測到王立成的后代能突出。我旨在兩大門派匯成一體，取其精髓，去其糟粕，那么大清的繪畫將在世界上享有盛名了。”
　　“可是，他已婚……”
　　岳父繼續(xù)說：“孩子，形式上沒有精神上的更重要啊。對你來說，這也未嘗不是一個考題。”
　　齊魯默默地帶上門走了。第二天，就叫人帶信給王玉民，收他為徒。
　　事隔不到一年，齊魯廣收門徒，王玉民綜合了兩大門派的畫技對他們傳授、指導，大大推動了大清末期繪畫事業(yè)的發(fā)展。
　　話說回來，齊家招婿的事拖了下來，一提到嫁人，齊楚楚就關在房間里以淚洗面。其實她在與王玉民的相處中，深深地愛上了他。論人品，論才識，王玉民都是一流的。但他畢竟是人家的女婿啊。
　　幾個月后，王玉民的夫人帶著大包小包的禮物來到齊家。她一見到齊魯，就直言道：“我是來替王玉民向你家小姐求親的。”齊魯大驚，不知道她葫蘆里賣的什么藥，便呷了一口茶，靜觀其顏。
　　“甚是對不起，我們一直沒有說出真相，因為我們是王立成的后代。你怎么可能招王立成的后代為婿呢？所以弟弟要我假冒他的夫人，說參賽目的只是為了學藝。如今，王玉民與你家小姐情投意合，你看……”
　　齊魯甭說有多高興，他有何理由不促成這樁姻緣呢？
　　（責編/方紅艷插圖/陸小弟）